锦县人民医院,夜里突然停了电,有个把小时,整个医院都陷在黑暗中。董芳扶着门框,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打了手电的病床前,光线模糊。
金花一边用手在王桌子脸上揉着,一面鼻音厚重哭腔道:“死鬼,怎么说喝药就喝药了!难道你就要这样抛下我们母女一个人去了么?你真能舍得啊?!”
说完,金花的头就埋在被子里,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着。董芳见她这样,实在是于心不忍,索性转过身去,轻叹了一声。
她只是想要回自己的货款而已,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王桌子逼上绝路。
不幸中的万幸是,王桌子喝的那瓶百枯草是假货,实际上是掺了水的普通农药。医院洗胃以后,说是静养一段时间总还能恢复。
但是只要一想到,王桌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情形,董芳的良心就总有一种被揪炙的痛苦。
君匋拍了拍董芳的肩头,“姐姐……”
董芳无力地摆手:“二弟,往后咱们也别打搅王家的人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看晶儿,她还那么小,咱们怎么忍心看她没了父母呢?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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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华灯四起,歌舞厅的楼梯上响起了一片嘈杂的鞋声。
凌梅霜拽着潇潇,才到了门口,潇潇便有些不情愿的甩开了她的手,“这晚上原来加班呢,你拉我过来不是白耽误时间么?”
“你看看这身红裙,都多久没穿了?你刚来酒厂那会,穿的那叫一个洋气呢,我看了都觉得嫉妒。哪里知道,你后来竟然都穿的不男不女,过的不像样了。我这是真看不过眼了,好心带你出来看一看乐子,你倒是还抱怨上了。”凌梅霜撅着嘴,嚷嚷道。
“诶呀,梅霜,你们来的这么晚,都几点了。快点上去跳舞吧,好几个哥们在了。”有个男人从楼梯上探出头来,嬉皮笑脸打了声招呼。
“急什么,这不是来了嘛!看,我还带了朋友来!”梅霜笑着摆了摆手,而后扭头对潇潇道:“别说你以前没来过歌舞厅玩啊?”
梅霜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衣服,额前的鬓发还用铁夹子烫出了洋气的卷发。潇潇看的出来,她平常恐怕没少来这儿耍呢。
潇潇笑着耸了耸肩:“可別瞧不起人,我以前也是顶会玩的。”
凌梅霜抱住潇潇肩膀,乐道:“这不得了,这工作和生活还是分清楚的好。吊酒要好好干,生活嘛,也得要适当放松是不是?”
说罢,梅霜拥着潇潇上楼去,把舞厅的门一踢开,径自带着潇潇在舞池里摇摆开去。
舞池里早已经挤满了一众穿着时髦的年轻人,红红绿绿的灯光映射下来,乐声十分的带劲。梅霜跳着跳着,就跟扭橡皮糖似的,一下就跟一群男青年一块热舞了起来。
跳了一会,梅霜突然扭头与一个小伙子搂住了腰间,两个人竟然直接跳起了贴面舞来。
“你是梅霜的朋友嘛?”有人对着角落的潇潇伸出了手来,“一块跳个舞吧!”
“呸!你算个什么玩意,潇潇可是我们厂的一枝花呢,哪里轮得到你这个牛粪往前凑!”梅霜突然挤了过来,半怒半笑地说着,将潇潇带到了一旁位置。
“这帮混小子,很久没见新人来了,看见你都高兴呢。就是没什么规矩,满嘴瞎说话呢,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啊。”梅霜说着给潇潇推了一瓶汽水过去:“喏,好东西,这可是海城的老牌子呢,咱们县城里一般地儿还喝不到。”
潇潇被梅霜逗乐了,“行,今天托了你凌梅霜的福了,有舞跳,还有汽水喝,可不是比在厂里干活要强。”
“嗨!终于脑子开窍转过神来啦!来来来!赶紧的,我请你跳一支舞!”梅霜高兴地拉着潇潇又滑进了舞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