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富有仍在不停的着他们村里的变化,董芳听得出来,能够带领这么一个一穷二白的落后村子,走到今这一步,林富有自有他的骄傲。
董芳坐在汽车后座上,凝视着车窗外的风景。越往村里深入,柏油路旁的梧桐树就越是深密。蓊蓊郁郁的叶子在风中招摇着,掀起一片片的绿色浪花。
由远而近的经过这些树下的时候,董芳略略抬起了头仰视着,不过也就几年的光景,南溪村竟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突然意识到董芳的片刻沉默,林富有刻意减缓了车速,而后伸手掰了下后视镜,瞥了眼董芳的神色。
“我董芳,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吧?这要是万一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讲,你不如现在就跟我个痛快吧,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林富有大声道。
董芳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敢情刚才林富有了一路,这是在套她的话呢。她掩着嘴笑了一声:“你放心,不是什么要紧事,别那么紧张,我就是想商量下在你们村投广告的事儿呢。”
闻言,林富有略略抖了抖双腿,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出来。他发现此时董芳也在透过后视镜观望着他。仿佛突然被窥见某些心思似的,林富有的手肘一时有些僵在方向盘上,以一种变扭的姿势继续把持着车头。
董芳一贯是个直觉很准的人,看着林富有的神态,她隐隐约约感受的到,他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到了村委会门口,车子停了下来。董芳下车的刹那,第一眼就看到漆刷成白色的外壁。如今南溪村里不是盖新楼的,就是修葺墙面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新景象。
村委会门口站着一个冲刷地面的陌生妇人,手套袖子一直戴到手肘上,脚上穿着一双高高的黄色雨靴。见林富有带人来了,老远就嚷嚷着:“绕开点走,别沾湿了鞋。”
林富影嘿嘿”的笑了笑:“这是我家媳妇冬娇。”
董芳恍然大悟,她隐隐约约是听过林富有娶了一门媳妇,但是一直也没见过。她大大方方的打了一声招呼:“嫂子好呀。”
冬娇冲着董芳点了个头,冲完地,再拉着水管洗了围裙、袖套。然后将双手在衣服上抹了两把,算是擦干了。她朝着董芳点了个头,又对林富有道:“你们这村委会门前实在脏的不成,多少没刷了,人家踩着鹌鹑屎来,都留了印记了。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还就得冲刷干净了才好。”
“得得得,刷干净了你赶紧回家晒芋头干去。我跟这个县城里来的朋友谈点公事,别在这儿添乱啊。”林富有嘴上有些嫌弃,脸上却是有些宠溺的神色。
冬娇将围裙叠好,看了眼林富有道:“哎,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桌子家那窝猪要生了,可是好像难产,猪仔就一直下不来。我早上去看了眼,下来的仔是瘸腿的。要我看,这猪仔是活不成了,诶……”
话音一落地,林富有的脸上便由红转白:“诶哟,你这娘们,少两句又没人把你当哑巴,你个什么劲呀。”
“哼,你昨夜里是不放心,叫我去瞧一眼。我跟你一声,怎么还成了我的错了?行!我走!”冬娇满脸不快的瞪了林富有一眼,而后拍拍袖子就走人了。
林富有也不敢抬头去看董芳,这一路上他叽叽喳喳建设起来的友好气氛,就因为自家媳妇一句话,眼见着就付诸东流了。
他确实是有事情瞒着董芳他那不争气的堂弟王桌子,外地混不下去,一分钱没赚着,又灰溜溜的回到南溪村来了。
虽然当初,当着杨书记的面,董芳与金花签订过一个债务两清的协议。可是到底得罪饶是王桌子,林富有也吃不准,要是董芳晓得王桌子回来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毕竟当初王桌子把人家坑的这么惨,将心比心,就是换成他自个,也不一定心里也咽的下这口气。因此,林富有得知董芳要来村里,感情上是复杂的。一方面董芳埋了鹌鹑以后,原本干这行的村民断了收入,他期盼着董芳能给村里人再带来别的增收机会。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因为王桌子的回村,惹来董芳的不快,合作上恐怕又要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