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本身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原本在市国营酒厂做副厂长,在此之前还做过乡镇的主任、会计等等,这一次被调入仙水酒厂做厂长,是谁都没有想到过的。
承包制在仙水酒厂的推行,也给了秦平一个很大的发展舞台和机会。他平时为人看起来倒是蛮朴素的,穿的都是洗的发了白的四贴袋军装领中山装,一双磨的起了毛边的解放鞋。
“厂长,您怎么来这儿了?”潇潇慌忙收起微愣的神色,打了一声招呼。
“这不是要多熟悉厂里的情况嘛,我就早点过来看看。你倒是也起的早呢。”秦平一面说着,一面顺着潇潇的目光望向实验室内。
“怎么,调离了工程师的位置,还不适应?”秦平试探问了句。
“怎么会呢?我就是想着来看看,其他人工作完以后,所有器具是不是都摆放到位了。毕竟实验室也是咱们酒厂很重要的财产,安全防火意识也得加强,这本来也是我现在工作的一部分嘛。”潇潇抿了抿嘴说道。
“你知道燕京有个尝评专家叫任震岳的么?”秦平将手背到身后,笑着问道。
“哦,任老师,我在报纸、杂志上见过许多次的,可是咱们酒业的业内专家呢。”潇潇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来,她有些吃不准,好端端的为什么秦平突然提起了一个与仙水酒长八竿子打不着的任震岳。
“六十年代那会,我跟他一块在乡下种过田,他还是那时候自己偷酿着米酒喝呢。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我也跟他要点下肚,倒是真当味道不错呢,他是有天赋的。”秦平说起往事,眼睛就不自禁的望向阳光射入的走廊上,思绪仿佛也跟着飘回到了从前。
潇潇在旁边听着,也不敢轻易出声,只怕扰了秦平心底的回忆。
“不过你看,现在人家都到燕京去了,还成了酒界的顶级专家。我呢,资质平庸,混了大半辈子,也就还在锦县这么个酒厂里打转。”说话的时候,秦平带着些许调侃的口吻,他似乎并不愿意用严肃的态度去诉说这件事情。
潇潇听了却有些沉默,明面上,秦平说的是自己对过往逝去青春和机遇的不甘、挣扎,还有无可奈何留在闭塞山区的痛。可是实际上,这话何尝又不是说给她听的?
“时常来实验室转转也没什么不好,这里有你从前工作的味道,来这里一定会觉得心里畅快很多。你还年轻呢,将来还有的是机会,你说是不是?”秦平似是而非的说了句,转身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
潇潇望着秦平离去的背影,脑海中迸出许多画面,她不愿意去揣测秦平的过往,可是比起厂里的那些奚落,他这看似中庸的话,又何尝不是叫她从冗沉的思绪里醒来?
她应该振奋自己的精神,重新去迎接所有的新挑战。或许困难还有很多,谁也不能保证潇潇是不是真的能胜任这个职位。
可是至少,她应该冷静下来,重新想一想未来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