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依次拉着结绳,凌子率先跨上锁链桥,他向后伸手时,石头却双眼紧闭,两腿直打颤。
额头渗出汗珠,凌子神情严肃,却尽量保持语气柔和,“石头,来……把手给哥哥。”
带着颤抖的语气,石头怯弱地回应道,“凌子哥哥,我怕……掉下去。”
在结绳上擦掉掌心冒出的汗渍,凌子冲琅邪使眼色,宽慰道,“不会掉下去的,你相信哥哥。”
摸了摸石头的脑袋,琅邪宛然一笑,“石头,别怕,姐姐在后面保护你,不会有事的。”
听了琅邪的话,石头这才犹犹豫豫地迈出了脚步,他摇摇晃晃地扶着桥链,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低头看了一眼冒泡不止的炼狱,凌子再次警告道,“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别松手。”
刚走了两步,凌子就感觉到一阵晃荡,“不要朝下看,只管跟着我的步子走。”
安然走过一半的路程时,石头本能地反应道,“凌子哥哥,锁链好烫。”说着他便预备松开手。
尽管凌子以最快的速度回应,“别松手。”可石头还是因为承受不住烫伤,松手了。
猛然的喊叫吓坏了石头,他不自觉往后退,将毫无防备的琅邪向桥链外推去。
幸亏她伸手抓住了桥链,这才没掉下去,石头慌张极了,眼里不住地往外流。
凌子也被吓得不轻,他让石头半蹲着稳定重心,将他的手臂拴在腰上。
挪步至桥链边上,凌子握住琅邪的手臂,使尽全身力气,将她拉了上来。
伏在铁链板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琅邪感觉心脏似乎快要跳出胸膛了。
尽量保持着气息均匀,凌子提醒道,“时间一到,铁链会慢慢融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想起刚才石头的反应,琅邪意识到了什么,她等不及平复心情,即刻站起身来。
两人眼神对视,凌子毅然决定道,“我背石头走,你还是老实跟着我。”
来不及争辩什么,也无从争辩,琅邪只能乖乖听从凌子的安排。
铁链愈发烫热,火辣的疼通深入掌心,但琅邪始终咬牙坚持着。
通过邑镜观察着正在发生的一切,亦正的耳边不禁回响起师尊的教诲,“万物相生相克,相变不离其宗。”
回过神来,亦正留意到桥那端的铁链已经融化掉一半,三人的移动使得桥廊不断摇晃着。
待凌子距离桥头一步之遥时,桥那端的铁链已经完全融化,幸好他及时踏上了桥头。
而琅邪则被重重地摔在了炼狱石壁上,只右手抓住了廊桥的链子。
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琅邪勉强撑着,仰头向上寻求帮助。
为了防止石头扰乱心境,凌子不让他靠近,也不允许他哭喊。
只身来到桥崖边上,凌子将衣服结成的绳子往下垂,却差了一点,以至于琅邪尝试了多次,还是够不着。
为了将就琅邪,凌子匍匐前进在地,试图用身体去弥补结绳的长度。
他不停地移动上半身,就在琅邪够到结绳的瞬间,凌子感觉整个身体即将坠落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犹如百斤大石一般将凌子轻松拖住。
原来是石头,他也匍匐在地,正在使尽全身力气拖住凌子。
见石头面目吃力的样子,凌子不禁暗自诧异,难道他并不知道自己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危急关头,将琅邪救上崖来更为重要,因此凌子暂时没有过分深究。
将琅邪拉上崖后,凌子瘫坐在地,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石头满头大汗,傻笑着拍掉身上的泥土。
砰然一声,整座架桥全部掉下炼狱,溅起火光一片。
本能地向后退步,三人才刚刚恢复平静的心再次受到惊吓。
鉴于这里门道复杂,不按常理出牌,琅邪不禁有些发愁。
不停地暗示自己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琅邪终于问出口了,“凌子,真正的考验是不是还没开始?”
这是第一次琅邪叫凌子的名字,她自己却未在意,他闻声一愣,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接着便高深解读道,“镜像真真假假,你内心的恐惧有多少,嗔便有多深。”
擦掉额头的汗水,石头疑惑地说道,“凌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释然一笑,琅邪走近石头,“凌子哥哥的意思是说,咱们过关了。”
近乎尖叫,石头欣喜不已地反问道,“真的吗?太好了。”
起身拍拍屁股,凌子一脸潇洒的说道,“不用谢我。”
琅邪故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少臭美了。”两人相视一笑。
听见敲门声,亦正收起邑镜,向房门走去。
来者是师弟伏兮,还未等亦正询问,便主动禀告道,“挑战失败的所有学徒已按师兄吩咐劝告下山。”
亦正脸上的神情毫无变化,正言回道,“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似乎此事非同小可,伏兮一本正经地回道,“大师兄,诸位师尊让你去正殿。”
已然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所预感,亦正不敢怠慢,干脆利索地回道,“好,我这就去。”
说罢,他转过身去将敞门合上,当即随伏兮同行,二人齐步向正殿走去。
琅邪三人刚起身,便听见传来嘈杂的声音,一同循着源头寻去。
原来,穿过一片潺潺流水的石桥,便来到痴之门。
一汪深不见底的谭渊,四周蒸腾着白色的水汽,岸边围着十来人,直盯着水谭言语不断。
水谭碧色深重,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不时翻出些水泡。
见三人走近,众人便纷纷劝退,“回去吧,这都下去好几个了,也没见上来。”
说着嚷着,众人相互附和,意志消减,俨然不敢轻易尝试。
这时,一个学徒刚探出头来,又像是被什么猛然往下拉扯,吓得石头迅速躲去凌子身后。
扑腾几下,那人便霎时湮没在深谭之中,只留下飞溅的水花,引人唏嘘不已。
凌子见惯不怪,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深潭,“到底是一入痴谭,百鬼缠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