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王祖清理围栏时，意外发现一窝草蛇。

母蛇盘成一团，绕着七八颗惨白的蛇卵，中间已有一两颗孵化开，筷子细的小蛇蜿蜒游动，给人以视觉上的滑腻感。

草蛇虽然无毒，但为了保护蛇卵，仍朝着王祖亮出獠牙。

王祖微一伸手，将母蛇拨弄到旁边，然后仔细检查蛇卵。

蛇卵呈现灰白色，这是死气的特征，显然能孵化的早已破壳而出，剩下的蛇卵都是生机不足，濒临死亡境地。

王祖跳出一颗蛇卵，放置掌心观察，蛋壳中微弱颤动几下，显然生机已经流逝大半，等仅剩的生机消失，便要彻底变成死卵。

“灵生术！”

王祖施法时，母蛇似乎看出端倪，也不再扑上前撕咬，而是静静围绕王祖游动，虽然有些焦急，但还是耐心等待。

法术的力量，通过蛋壳深入内部，滋养陷入死亡的蛇卵。

突然，王祖掌心跳动，蛇卵竟活了过来。

啪嗒两声，蛋壳裂开，一条小蛇带着粘液，竟从王祖掌心游动垂落，最终落在蛇巢当中。

母蛇见到孩子出生，欢快无比，也终于确定王祖带着善意而来。

紧接着，王祖一颗颗托起蛇卵，施展灵生术激发生机。

最终，七八颗蛇卵中，有五颗被救活，剩下几颗太过严重，彻底变成死卵。

饶是如此，蛇卵也被救活大半，让母蛇无比喜悦，弓起身子朝王祖表示感谢。

这件事情，对王祖来说，仅仅是一段小插曲。

通过此事，王祖终于试验出，灵生术的效用和极限。

首先，灵生术不能无中生有，必须有生机作为引子，然后刺激生机壮大。

其次，灵生术的效用，不仅可以作用在植物、动物，连卵、胎也具备作用。

如此一来，王祖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熬过今年的冬季，等到来年春季到来，就能播种灵稻了。

王祖取出竹斗，里面装着半斗稻种，这是他好不容易收集而来。

玄仪派当中，修炼者有整套系统的生活方式，除了修炼之外，衣食住行均有规格和定制，其中就包括灵餐。

王祖虽然离开，但这具身体从小在门派长大，多年养成的生活习惯仍旧存在，尽管独居深山，还是要一步步恢复。

所谓灵餐，乃是门派专门种植的稻谷，这是多年培育而成，经过一代代人的挑选精种，最终成型的灵谷灵稻，生长出的稻米蕴含灵气，杂质极少，以此为食后对修行大有裨益。

按理来说，王祖本不可能获得灵谷灵稻，毕竟这些东西，对任何一个门派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物资。

可是，岳狱妖兽成长后，山间的野生稻谷得到灵气滋养，产生异变，从最普通的野稻开始异化，具备成为灵稻的资格。

如今这些稻种，还不能称为灵谷灵稻，但王祖有信心，经过自己的培育，总有一天能超过玄仪派的灵米。

毕竟，王祖现在有灵生术这门厉害的法术。

先前，王祖掌握的灵植术，能催生植物，凡是掌握类似法术的同门，都被派去照料稻谷、灵药。

灵生术却能操纵生机，比灵植术更厉害百倍。

王祖跳出一颗稻种，尽管表面看上去干燥，但却能感受内部胚体的生气盎然，这是属于种子独有的生机，只要春季播下土壤，便能迅速吸收营养，成长为稻苗。

“试试看！”

王祖施展灵生术，稻种中的生机开始扩大，情况朝着喜人的方向进行。

突然，王祖眼前的稻种，陡然绽放一波绿光，竟承受不住内部生机，爆出无数丝线般的绿草，然后当场枯萎死亡。

教训一，生机不能无限制壮大，一旦超过限制，最终将在短暂爆发后迅速走向死亡。

原来，不受限制的生机，才最接近死亡。

有了第一次经验，王祖开始减弱刺激生机的手段。

剩下的稻种，被王祖分成五个批次，挨个以灵生术激发生机，分别提升一倍、两倍、三倍、四倍和五倍。

为什么最高的是五倍，因为超过这个极限，稻种就会爆发后枯萎死亡。

这个冬天很平静，王祖一直在熟悉灵生术。

秋收冬藏，如果说秋季是收获的集结，那么寒冬降临大地，万物便进入潜藏，凶猛的野兽开始冬眠，植物凋谢枝叶，根系藏入地底。

但是，万物潜藏，生机却没有消失，反而在一片看似死寂的大地下，处处可见旺盛的生机。

王祖离开庐居，口吐白雾，在山谷见行走。

这座庞大的新岳山脉，被王祖视同于自己的领土，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抽出时间，巡视这片土地。

铺天盖地的大雪落下，群山变成雪丘，辽阔大地远远看去，像是铺上一层没有尽头的白毛地毯。

今年的冬季大雪，应该是这片土地上的第一场雪。

从四方迁来的兽群，此刻都蛰伏在四面八方，靠着皮毛和脂肪，以及提前贮藏的食物，抵抗阵阵严寒。

王祖一路走来，见到许多来不及进洞的狐狸、野兔和田鼠，都冻僵在地上，柔软的皮毛下，躯体被冻成硬邦邦的棍子。

“可惜！”

王祖捡起一只冻僵的兔子，半点生机也无，灵生术也救不活。

又走了几步，王祖停下脚步，见到大雪覆盖的点，一点微不可见的鼓包缓慢蠕动。

早已褪尽树叶，只留下枝干虬结的大树下，一只草鹿艰难用嘴拨开雪层，啃咬干硬树皮，然后露出柔嫩的皮层。

雪下得太大，周围没有吃得，草鹿也是饿极了，才会冒着大雪出来。

这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冒着大雪外出行走，对任何一头动物来说，都会消耗大量热量，若是找不到吃的，极有可能在返回洞穴前，就会被冻死在冰天雪地。

先前王祖遇到的兽尸，都是这么冻死的。

草鹿本是胆小敏感的动物，遇到外人接近，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走，可是王祖眼前这只，不知是饿的，还是冻的，已然麻木了，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嘴里还嚼着树皮。

“众生皆苦啊！”

王祖叹了口气，走上前抚摸草鹿头顶，然后伸手按在树干上。

寒冬腊月，树干的缝隙中，竟冒出无数米粒大的绿芽，然后飞速生长成嫩绿的树叶。

草鹿嗅到新鲜的气息，双目瞪得滚圆，看着王祖半天，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然后一头扎在树干上，贪婪嚼食树叶。

一番操作，王祖以灵生术，激发大树内部生机，生长出树叶，让觅食的草鹿得以吃饱，能在寒冬存活下去。

但是，大树原本潜藏生机，等待来年的春季萌发生长，被王祖提前激发，多半熬不过这个冬天。

王祖想到这一点，内心无悲无喜，杀了一棵树，救活一只鹿，世间万物就是如此有借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