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在舒云烟脸上荡开了一个微笑,甚是舒爽畅意,侧头看向慧贵嫔,见其擦着汗,轻摇团扇,舒云烟颇为遗憾,看来她的快乐无人能体会了。
“方才你说去了趟内务府,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舒云烟随口问道。
慧贵嫔手中摇团扇的动作不停:“这个月内务府克扣了海常在的份例,嫔妾自是要前去帮她讨回,其实,这事儿每隔几月就要有一次,嫔妾便要每回亲自去提醒他们。”
想不到海常在的日子过的这么艰难,幸好还有慧贵嫔照料着,舒云烟眼神温柔,安慰道:“难为你了。”
慧贵嫔想起母家那个混账哥哥,无力的笑了笑,她已经习惯了,“对于海常在,嫔妾这个做姑姑的,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滴答,滴答···”舒云烟眨了眨眼,抬手抹去低落在脸颊的水珠,“下雨了?”
夏季的天气,果真喜怒无常,说变就变啊,此刻太阳依然高照,不见一片乌云,赤日炎炎,豆大的雨珠砸落在地,拍打着路旁的芭蕉叶,“哒哒”作响,一场太阳雨声势浩大的向大地袭来。
“娘娘,前边儿不远就是永乐宫,不若请娘娘先移步嫔妾那儿,避避雨。”慧贵嫔举起团扇给舒云烟稍作遮挡,语气急切道。
舒云烟点头:“也好。”
众人疾步行至永乐宫,刚进偏殿,雨点成线,顷刻间大雨滂沱。
慧贵嫔看着这倾盆般的大雨,长吁了一口气:“幸好走得急,娘娘快请进。”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舒云烟进到内室。
木灵拿干净的帕子给舒云烟拭去皮肤上的雨水,一脸担忧,千万别着凉了才好,舒云烟任由木灵擦拭,随意打量着慧贵嫔的住所,中规中矩,所有摆设都没有越过贵嫔身份丝毫,当然也没有故意过分简陋。
慧贵嫔随意擦拭了一下,便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檀儿,去煮些姜茶来,给舒妃娘娘驱驱寒。”
舒云烟刚想说不用,却被木灵抢了先:“主子,奴婢同檀儿一起去。”
其实,淋这一点点雨水,不打紧的,舒云烟也没觉着身上有寒意,可是慧贵嫔如此贴心,又见木灵似有自责,舒云烟还是颔首同意了:“去吧。”
两个人坐在软塌上,慧贵嫔面对着舒云烟,斜斜坐着,左手撑在矮桌上:“娘娘如今的气色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舒云烟瞥了一眼慧贵嫔左手手腕,她今日竟然没有戴着红玉镯,又注意了一下慧贵嫔的衣着,浅橙色的襦裙,搭配红玉镯不是刚好吗!“这还是得益于纳兰医女的调养,她配制的药效果极好,本宫看你左手手背上的烫伤都已痊愈,想必也深有体会了。”
“哦~”慧贵嫔一愣,不自觉的伸出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腕,“纳兰医女的药膏当真有奇效,嫔妾敷上后立马就不疼了,三日后果真痊愈,不留一点痕迹。”
“如此,本宫便放心了。”舒云烟又仔细看了一眼慧贵嫔的右手手腕,也没有,敛下心思,故作随意道,“本宫依稀记得,慧贵嫔喜欢佩戴些手饰,例如一些玉器什么的,如今却两手空空,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慧贵嫔一惊,抬眸直直望向舒云烟的眼睛,舒云烟神色如常,坦然回应她的目光。慧贵嫔避开舒云烟的眼神,转头看向梳妆台上的梨花首饰盒,语气沉静:“娘娘是不是想问那只红玉镯的去处?”
没想到她如此开门见山,难道真是她做了手脚,既然她敢承认,舒云烟自是能应付自如,挑眉道:“你有话想跟本宫说?”
慧贵嫔郑重颔首,又看了看木晓,示意舒云烟屏退左右,木晓一脸疑惑,舒云烟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木晓,你去外头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木晓想问些什么,却终究只福了福身:“是,奴婢遵命。”
待木晓退了出去,舒云烟一脸淡漠的看着慧贵嫔:“现下可以说了?”
慧贵嫔起身,从梳妆台上的梨花首饰盒中取出红玉镯,放在她与舒云烟之间的那张矮桌上。稳了稳气息,开口道:“自当日在琉璃殿被烫伤后,嫔妾回来就将其取下,再也没有戴过。”
果然,舒云烟猜想的不错,慧贵嫔并非愚笨之人,待她事后细想,必定会发现事有蹊跷。不过听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似乎慧贵嫔对红玉镯内藏有麝香一事并不知情。舒云烟决定静观其变,绝不贸然开口。
见舒云烟一脸从容,并不急着开口,可这事儿在慧贵嫔心里憋了大半个月,左思右想,也不知这镯子到底有何问题,此刻着实有些心急如焚,“还请娘娘先告知嫔妾,木灵姑娘和纳兰医女究竟发现了这红玉镯有何不妥。”
她这是当真毫不知情?舒云烟思虑一番后,避重就轻:“她们的确查到一些隐秘,且认为你想用此加害于本宫。”
加害?这词用的太过触目惊心了,看来红玉镯里一定藏了什么有毒之物。慧贵嫔一阵心惊肉跳,“娘娘明鉴,这红玉镯嫔妾戴了整整十三年,却丝毫不知里面藏有害人之物啊!”
“十三年?”舒云烟有些惊讶,她猜到慧贵嫔一定戴了很久,却没想到是整整十三年,看她急切心惊的神色不像有假,舒云烟脸色缓和些,问道,“这镯子究竟是何来历?是有人赠与你的?”
慧贵嫔点了点头,心中甚是慌乱,气息不稳:“是嫔妾刚入东宫时,皇后赏赐给嫔妾的。”
“皇后!”舒云烟一怔,怎么可能!她有些不敢相信。
看舒云烟震惊的样子,慧贵嫔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纠正道:“是先皇的皇后,亦是被追封的母后皇太后,先皇驾崩的当夜,她便也随着仙逝了。”
原来如此,舒云烟定了定心神,觉得此事似乎更加复杂了。
“嫔妾记得,当时太子太子妃大婚的翌日,皇后不止召见了太子妃,还特别提出要见见侧妃和两位侍妾,嫔妾开心极了,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皇后为人亲和,对待我们四人的态度别无二般,从没有因为嫔妾只是太子侍妾而冷眼相看,还十分热情的留下我们用了午膳,临走时,一脸慈祥的给了我们一人一个雕花梨木方盒,嫔妾所得的方盒中就是这个红玉镯。”慧贵嫔毫不费力的回忆起十三年前的画面,真的让她印象极为深刻。
这红玉镯色泽透亮,温润细腻,一看就是上好的原玉玛瑙制成,再加上先皇后如此和蔼可亲,也难怪慧贵嫔会对其爱不释手。
若真如慧贵嫔所说,那玉里的麝香必定是先皇后制玉时溶进去的,可是先皇后的目的是什么呢?等等,一人一个,那岂不是···舒云烟突然意识到什么,“那其他三个盒子里也是玉镯咯?”
慧贵嫔轻蹙眉头,回想着:“的确,太子妃和侧妃都得了一只金镶玉玛瑙镯,除了花纹有些不一样,质地和色泽都是上乘之品,当时侧妃还得意了好久,觉得自己与太子妃在皇后心目中的地位旗鼓相当。”
当初的太子妃和侧妃,就是如今的皇后和德妃,果然,与慧贵嫔一样,一直无子。舒云烟皱眉,脑海里闪过,皇后左手手腕上格格不入的金镶玉玛瑙镯,还有御花园凉亭内,自己帮德妃找回的那个镯子···应该不会的,她抱着有可能猜错的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另一个侍妾呢?”
慧贵嫔迅速接话道:“另一个侍妾就是如今的淑妃,她当时得的镯子与嫔妾的是一样的。”
淑妃?大皇子不就是她生养的!看来,是自己想错了。舒云烟反而松了一口气。
慧贵嫔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她好像是我们四人中唯一不喜欢这镯子的,在东宫时就甚少见她戴,后来太子继位,迁宫时,她身边的宫女还不小心将其摔得稀碎,怎么修补也补不回来了,太后很是生气,直接赐死了那个宫女,从此以后嫔妾更是小心爱护着这镯子了。”
舒云烟眉间凝重,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先皇后是个怎样的人,她无法评判,她只相信眼前已经清晰明了的,舒云烟看着慧贵嫔,还是决定告诉她:“其实,这只红玉镯里,藏着微量麝香,长期佩戴,可能会致使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