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贿买官,外加勾连后宫,行贿藏脏银,这一桩桩罪落下来,已经够判明大人株连九族了,可玄君彻念其是两朝重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留其一命,责令全家流放至丘郢岛,终身监禁。
而后宫之中,皇后领命彻查,将内务府清理了一遍,又发现明答应原来也出了不少的力,最后玄君彻亲自下旨赐死明贵人和明答应。入了宫,就是皇家的女人,怎容你还明目张胆的为母家牟利。只是颇为奇怪的是,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有查到关于德妃一丝一毫的线索,不知是撇的干净,还是真的没有参与。
不过,更令众人啼笑皆非的是,明大人在囚牢中老泪纵横,哭着喊着求见皇上,结果玄君彻真去了。猜猜明大人跟皇上说了什么,他没有求饶,而是直接认罪,却说一切情有可原,所得的钱财皆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准备的。
什么外孙?当然是德妃、明贵人或是明答应未来诞下的皇子了。玄君彻当场哭笑不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明大人魔怔了。
玄君彻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舒云烟听,舒云烟却觉得这老头十分可爱有趣,当得起先皇的一句真性情的称赞,可惜啊,以后只能与丘郢岛的沙鸥作伴了,不过,那群沙鸥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奇怪的老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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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烟在清正殿门口一下撵,便看见德妃脱簪素衣,满脸泪痕未干,一副为父戴罪的模样。木灵扶着舒云烟,从德妃身边经过,顿了顿,也没看她,欲语还休,终是没有说什么。
禄安一见舒云烟来了,忙不失迭的迎上去,表情极为纠结:“娘娘您可来了!”
其实舒云烟也是听说玄君彻在清正殿大发雷霆,谁劝都没用,她一时担心才来看看的,“皇上因何事大怒?”话音刚落,殿内就传出杯子摔碎的声音。
禄安小声回答:“还不是因为买官一案。”
这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明家全员流放,项书崇顶替吏部尚书一职,这个结果应该是他愿意看到的吧!舒云烟这样想着,便多问了一句:“此案还有变数?”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知此案在前朝牵连甚广,方才项大人递了一份名册进去。”禄安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当然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简单提醒几句了。
朝堂之上的官员怕是要大换血了,舒云烟心中了然:“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禄安连忙应承:“诶!”
这时,项书崇从殿内退出,神情不是很好,有些灰头土脸的,见到舒云烟,先是愣了愣,才行了礼:“微臣见过舒妃娘娘,请娘娘安。”
“尚书大人安好。”舒云烟语气平淡,福身回礼。若论阶品规矩,项书崇顶着吏部尚书这个身份行礼,舒云烟可受不住。
项书崇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舒云烟,总觉得她这尚书大人的称呼,虽语气平淡,却有些嘲讽的意味。
可不是嘛!舒云烟只要一见到项书崇,自然想起不自量力向自己宣战的项书玉,态度能保持平淡就不错了。
“既然项大人出来了,那就请娘娘自己进去吧,奴才送送项大人。”禄安躬身道。
舒云烟毫不在意项书崇的眼光,也不打算回应他,余光都不留给他,径直踏入殿内。
她小心绕过地上的碎渣,轻轻走近背对着自己,望着那幅千谷山水图的玄君彻,偷偷伸手,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侧脸贴上他宽厚的后背。
初初,玄君彻身体有一丝僵硬,但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就彻底放松了下来,抚上舒云烟相叠的手。
舒云烟自然感觉到了玄君彻身体的变化,她语气软糯,撒着娇:“看来我得挂一副我自己的画像在这儿,不能让会画山水图的千谷夺走了我的宠爱。”
“呵呵呵···”玄君彻被逗笑了,他当然知道这小姑娘在逗自己开心,心中熨帖。他转身,挑起舒云烟的下巴,沉声说道:“谁也夺不走你的宠爱。”
舒云烟嫣然一笑,似作天真:“真是搞不懂禄安他们为何怕你,你明明很好哄的呀!”
“是吗?”玄君彻配合着舒云烟,“可能得你亲自来哄,才容易些吧。”
幼稚!俩人对视着,眼眸里倒映的人影笑意渐浓,终于在脸上绽开了花。
清正殿外。禄安送走了项书崇,颇为无奈看着跪在一旁的德妃,叹了叹气,好言相劝道:“唉,德妃娘娘,皇上说过不会见您了,再说这是清正殿,可容不得您在这儿堵着门啊,您还是趁早回去吧!”
德妃虽一身素衣,跪在地上,气势却丝毫不减,理直气壮的说道:“本宫这不留了一半的路,给你们照常进出吗?”
合着还是她贴心的为其他人着想了?禄安被噎的说不出话了,德妃的嘴毒,自己领教过也不止一次两次了,罢了罢了。
“德妃娘娘。”淑妃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德妃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
淑妃并不在意,神色依旧:“臣妾来看看娘娘。”
此话一出,德妃自然以为淑妃是来看她笑话的了,淑妃的父亲,中散大夫萧大人本是依附于明大人一党,如今明家败落,岂不是树倒猢狲散,纷纷避嫌,只求不受牵连。“看够了?你可以走了!”德妃话语中怒气冲天。
“娘娘误会了,”淑妃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臣妾不忍见娘娘如此难堪,想给娘娘提个醒。”
德妃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淑妃一脸真诚的微笑着:“所谓眼不见心不念,您不跪在皇上跟前,他又怎会看见娘娘此刻的悲伤和柔弱呢?”
德妃想了想,觉得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若是要硬闯清正殿,她还是有点顾虑的。
淑妃见德妃还有些犹豫,便给她下了剂猛药:“想当初在东宫时,娘娘何其得宠,皇上对娘娘可是有求必应啊,娘娘何不提及往事,唤起皇上心中的回忆,想必皇上定会怜悯娘娘。”
德妃眼框里含着泪,不等她唤起玄君彻的回忆,倒是先想起了过往自己得宠的时光。淑妃带着关心的目光看向德妃,“言尽于此,一切全凭娘娘自己了,臣妾告退。”
德妃注视着淑妃渐行渐远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话,心中激动,快速起身,不顾一切的迈过门槛,冲向清正殿,门外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殿门廊下了。
“噗通”一声,德妃用膝盖使劲砸在地上。吓了禄安一大跳,“德妃娘娘,您怎么进来了!”
外头的响动自然惊动了玄君彻和舒云烟,俩人并行而出。
德妃见玄君彻终于肯出来见自己了,心头浮上一层喜色,正欲开口,却听玄君彻极其厌烦的语气:“这是清正殿,岂容你造次。”
她好像听见什么瓷器破碎的声音,德妃仔细去看玄君彻的眼睛,却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厌弃,半点其他都没有,她内心狂笑,自己居然还在这儿白日做梦,他会念及旧情,心生怜悯。德妃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终于有了别人,她看到舒云烟一脸淡然的站在玄君彻身边,不由得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清正殿明令禁止后妃进入,臣妾造次了,那她又算什么?”
德妃眼神凶狠的瞪着舒云烟,舒云烟一脸无辜,管她什么事,德妃不是来为父求情的吗?玄君彻皱眉,下意识牵住舒云烟的手,将她往身后挡了挡,德妃看向舒云烟的眼神着实让他很不舒服。
“德妃明氏,枉顾宫规,擅闯清正殿,当即褫夺封号,禁足钟粹宫,无召不得出。”
不待德妃反应,玄君彻牵着舒云烟转身进殿,吩咐禄安道:“禄安,命人将她扔出去。”
“是,奴才遵命。”禄安答道,继而指挥着小太监将已经绝望的摊在地上的德妃搀扶起来。又带着噎人的语气说:“请吧,明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