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陵王朝的万寿节,算是除除夕新年外,最隆重的,举国欢庆的节日了。
虽说是以玄君彻的生辰为节日,但这也是他每年最忙的时候,祭天祈福,游街接受百姓瞻仰,上朝接受百官朝贺,午时国宴,酉时家宴,一刻不得闲。
舒云烟虽身在永延宫,愣是从睁眼到午膳时分都没见到他。
良久,舒云烟拿着玉箸的手,还是落了下来。
木灵为舒云烟布菜的手一顿,轻声问道:“主子,可是今日膳食不合胃口?”
自然不是,舒云烟压根没在意今日的菜色,她只是在后悔,应该昨日就把准备的礼物送出,今日就不至于如此纠结了。她摆了摆手,语气中有一丝不耐:“撤了吧。”
一旁的泉儿见此,本想劝主子再用些,话到嘴边,终是咽下了,与木灵一起福身:“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纳兰嫣带着药箱进来了。舒云烟正看着手中攥着的东西发愣。
“怎么了,你这是?”纳兰嫣向来心直口快,又许久没见舒云烟这幅模样,乍看还以为她身子不适,一边问着,一边放下药箱就准备给她诊脉。
舒云烟这才抬头,“你今日倒是来的早。”然后随意将手中的东西扔在软塌上的小桌上。
走近了看,舒云烟脸色如常,甚至嘴唇还红润了不少,纳兰嫣才放心些,却依旧拉了舒云烟的手,为她诊脉。“今晚的宫宴甚是隆重,我想着你自是要好好梳妆打扮的,便早些来,才不会耽误了。”
“这香缨做的甚是精巧,你绣的?”纳兰嫣发现一旁被舒云烟随意放置的香缨,玄色丝质,上面还绣着比翼鸟,甚是显眼。
舒云烟瞥了一眼那只有些落寞的香缨,淡漠的“嗯”了一声。
“送给皇上的?”纳兰嫣拿起香缨,刚想凑近闻一闻,却被舒云烟夺了去,她也不恼,反而因为舒云烟激动的反应笑了起来,“咯咯咯,行了行了,也用不着你回答了,我已然知晓。”
“你知晓什么,还不一定呢。”舒云烟声音清冷,语气有些无奈。
纳兰嫣不明就里:“这不是送给皇上的寿礼吗?”
“是,不过···”舒云烟有些为难,看着纳兰嫣说,“我本是打算宫宴前寻个机会给他的,可是看样子怕是要等到宫宴开始的时候我才能见到他了。”
在江南,香缨不只是随身香包这么简单,它是女子给男子的定情物,当女子亲手绣好交给意中人,就代表此生非君不嫁,无怨无悔。所以江南女子皆有一手好绣工,香缨绣的越好,感情才能越长久。
舒云烟的绣工也是娘亲亲自教的,当时她虽有认真的学,但从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为某个人亲手制作香缨,绣上比翼鸟,添上百合花香。
“你是不想当着后宫众人的面送上香缨?”纳兰嫣看出了她的为难,却有些不理解。
舒云烟点了点头。的确,对于她来说,心意是很秘密的东西,她只想与值得的人分享。
“那你就等宫宴结束之后嘛!”纳兰嫣拍了拍舒云烟的手,反复解决了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去给你煎药了。”
可是,要是真这么简单,舒云烟还用愁吗?最近她可是翻阅祖制宫规,学习了不少规矩,其中一条就是,凡重大节日,皇上当夜留宿凤仪宫。
申时末,该是出发去往毓澍台参加宫宴的时辰了
舒云烟身着猩红色华服,流仙纱衣,眉间的花钿妖冶动人,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仿若神秘国度的梵音,耐人寻味。
她行至宫门处,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怔愣,似是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金龙黄袍,羽冠耀眼,他眉眼放柔,仿佛眼前的是稀世珍宝,移不开眼,又舍不得靠近。
“云烟,我来接你了。”玄君彻带着暖暖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人,语气稀松平常,然后缓缓伸出手。
舒云烟几乎是下意识的催促着自己赶紧把手递过去,放进他的手掌里,温柔又缱绻。
俩人同乘轿撵,玄君彻紧紧攥住舒云烟的手,舒云烟体谅他今日辛苦,又绕道来接自己,于是安静的让他闭目养神,一路无言,气氛却莫名温存适意。
临近毓澍台,舒云烟挠了挠玄君彻的手心,他睁眼,挑眉,这神态慵懒之极,倒是让舒云烟觉得像极了自己。
她默默在心底偷笑,抽出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只香缨,放在方才与他相携的手里,美目流光,嫣然巧笑,慢慢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生辰快乐。”
看着两只栩栩如生的比翼鸟,还有隐隐散发出来的百合香,玄君彻心底一暖,侧头,吻了吻她的鼻尖,沉声道:“你快乐,我便快乐。”
俩人同时最后到达毓澍台,自然是不少人不满和眼红,不过皇后娘娘都没开口,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呢?
因太后回宫,舒云烟落座下首,旁边便是珍妃,不过她可没空管珍妃现如今的心事,因为她昨日终于弄清了此时站在太后右边的那位红棉姑姑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好巧,她正注意着红棉,红棉恰好与她视线交汇,只一刹那,红棉便先移开了,不过也够了,舒云烟看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红棉此次回宫,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皇上,”皇后起身,笑容得体,端起酒杯,“臣妾恭祝您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玄君彻应声端起酒杯,也不吝啬微笑:“宫宴安排的很好,有劳皇后了。”
皇后微微福身,饮下杯中酒。皇后祝酒后,就意味着,后宫嫔妃可以开始献礼祝酒了,自然也得从高位嫔妃开始。
舒云烟端起酒杯,缓缓起身,向玄君彻示意:“臣妾恭祝皇上,万事顺意,心想事成。”
她的流仙纱衣,在觥筹交错间格外亮眼,玄君彻静静的看着她,旁若无人般,眼里只装得下她。玄君彻端起酒杯,一边注视着舒云烟,一边饮下杯中酒。
舒云烟微微抬手,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随后便落座了。
这就完了?众人皆是诧异,这寿礼可还没献呢!
等了一会儿,见舒云烟还是没动作,她对面的贤妃坐不住了,这贵妃若是不献礼,她紧随其后怎么进行下去啊?“舒贵妃娘娘,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舒云烟抬眸,皱眉,有点不明白贤妃的意思。
珍妃在一旁,默默的飘来一句:“娘娘好似忘记献礼了。”
“本宫并未准备寿礼,”舒云烟一脸淡然,语气里反复还有一丝高人一等的傲气,“各位随意就好。”
珍妃骤然侧头看了舒云烟一眼,在万寿节宫宴上胆敢说出“随意就好”四个字,也只有她了吧,恃宠而骄,呵!珍妃轻蔑的冷笑一声,回头,恰好对上了玉嫔投过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