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平平,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玉嫔做了些绿豆糕,方净手落座,便听到舒云烟略带嘲讽的语气。
玉嫔看过去,舒云烟旁边的那一叠绿豆糕最上面的那一块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小角。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语气谦逊:“自是比不得娘娘常吃的凤梨酥。”
“二皇子到!”
奶娘抱着二皇子进入正殿,二皇子看着气色是好些了,但眼神依旧怯怯的,不敢直视人。
皇后免了二皇子的礼,然后说:“岚贵人,你抱着二皇子,喂他些糕点吧!”
“是,嫔妾遵命。”岚贵人带着些感激的语气,从奶娘手中接过二皇子。二皇子在岚贵人身边果然自在些,渐渐放开了,看见了熟悉的糕点,伸出手指了指,岚贵人会意,看见二皇子有了胃口,欣慰的笑着。
“这也多亏了太医院的纳兰医女懂得医治,不然二皇子恐怕凶多吉少呀,那会像现下这样生龙活虎的。”贤妃看着二皇子的举动,轻轻笑出声,又说了句不知是在影射谁的话,其他嫔妃也都默契的不接话,就当没听见。
“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岚贵人音调渐高,有些急切的关心着二皇子。
皇后皱眉:“怎么回事?”
岚贵人紧紧抱着二皇子,也顾不得起身回话,“皇后娘娘,二皇子不知怎么了,只吃了一口,便说什么也不再张口了。”
“看来今日玉嫔手艺不佳啊!”贤妃掩着偷笑的嘴角。
玉嫔看着二皇子,眼神里没有半分情感,全是算计,她强装镇定道:“许是二皇子大病初愈,突然没了胃口吧······”说完她望向珍妃。
珍妃跟着附和:“是呀是呀,二皇子本就身子骨弱,毒性退散的慢影响了胃口也说不定的,不过说起来下毒之人可真是其心可诛啊,舒贵妃您说是吧?”
舒云烟没理她,一直关注着二皇子那边。
“怜星,去把放在内室的糕点端出来。”皇后淡淡开口,面对疑惑不解的众人,解释道:“这是昨日玉嫔送来的糕点,昨日晨间二皇子早膳吃多了些,本宫便没让他用。”
说话间,怜星便已经提着食盒把糕点呈了上来,得到皇后的示意,拿起一块递给了二皇子。二皇子接过,果然吃的很开心,不过吃到一半就被怜星抢了去,二皇子怔了一会儿,眼眶里开始续满了泪水,伸手想要继续吃。
岚贵人不懂皇后这是作何用意,她看了看印着永福宫字样的食盒,眉间尽是焦急,手上下意识的为二皇子顺着背,安抚他的情绪。
怜星放下那半块糕点,微微行礼:“还请岚贵人喂二皇子吃块玉嫔方才做的绿豆糕。”
岚贵人点点头,又拿了方才怎么喂二皇子,他都不再吃的绿豆糕,这次他依旧偏过头,指着怜星手里的食盒,嘴里说着:“要那个···糕糕···”
看着情形,众人心里都有了猜测,怕是玉嫔在之前的糕点里加了点料了。贤妃故作疑惑:“同是玉嫔做的糕点,二皇子要吃昨日的,却不吃今日的,这是为何啊?”
“这就要问问玉嫔了!”舒云烟挑眉,看向玉嫔。
玉嫔表面端坐,实则背汗津津,她是聪明的,已然看透,今日这局本就不公平,上面坐着审查的那位明显偏向舒云烟,或者说她早就对自己存有疑心。
见玉嫔半晌不说话,皇后心中冷笑,“既然大家都对玉嫔做的糕点存有疑惑,就请太医来查个究竟吧!怜星,宣太医,顺道把纳兰医女也请来。”
珍妃看向玉嫔,努力对她使眼色,却发现玉嫔无动于衷,目不斜视,像是在等待审判。
太医院的章太医和纳兰嫣试了两份糕点,章太医指着桌上这份,“启禀皇后娘娘,这份糕点并无异样,而食盒中的每一块都掺有一些热秆草磨成的粉末。”
若说方才是疑惑,现下众人看玉嫔的眼神都变味了,而太医接下来的话,就是皇后和舒云烟也都没有想到。
“还有一味,是······”章太医有些犹疑,又尝了一口。
“罂粟果。”纳兰嫣眼神中带着震惊和疑惑看着二皇子,接话道。
章太医点头赞同:“没错,罂粟本无毒,还可入药,只是它蒴果里的汁液却能使人上瘾,若是食用,更是能让人依赖成瘾,危及性命。”
皇后听了,先是对纳兰嫣说:“方才二皇子又吃了半块,还请纳兰医女再看看,有无大碍。”继而眼光直直射向玉嫔,一脸威严,说出的话却不给她一丝机会,“玉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玉嫔抿唇轻笑:“这食盒是从凤仪宫里拿出来的,自然是皇后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皇后娘娘一向公正严明,岂容你怀疑诬赖!”慧贵嫔顿了顿,接着说,“皇后娘娘,依嫔妾看,如今证据确凿,若玉嫔还想抵赖,倒可以听从珍妃娘娘方才搜宫的建议。”
珍妃看了慧贵嫔一眼,双唇紧闭,面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皇后向来不喜欢大动干戈,见玉嫔还是无动于衷,便下令搜宫。搜宫能搜出什么,不管永福宫里还有没有剩余的热秆草,这铁证一般的证物从来都不会缺少。
皇后命人将从永福宫里搜出的热秆草放在玉嫔面前,本想开口定罪了。这时候,纳兰嫣上来禀告了二皇子虽无大碍,但毕竟体虚,还需好生调养,皇后便准了她先带二皇子退下了。
玉嫔慢慢起身,又缓缓跪下,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仿佛是在做什么参拜礼仪,半点不想是在认罪的样子。
她虽跪下,但还是一句话不说,皇后也懒得跟她废话,“经查,玉嫔毒害二皇子,证据确凿,其心可诛······”
“且慢!”舒云烟起身,向上首行礼,“皇后娘娘,玉嫔毒害二皇子现下的确证据确凿,只是玉嫔到底是如何知道热秆草有如此毒性,又是如何从永延宫里得到热秆草的,臣妾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而且玉嫔不过一个小小的嫔位,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害皇子,说不定还有幕后指使者······”
舒云烟缓缓半蹲,凝视着玉嫔的眼睛:“若你说出幕后之人,本宫一定替你向皇后娘娘求情!”
玉嫔笑了,眼神却盯着舒云烟,依旧阴狠,用只有她俩能听清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是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过得太轻松。”
“皇后娘娘,此事皆是嫔妾一人所为。”玉嫔朗声道,她最后看了舒云烟一眼:“我认了!”
此事其实疑点重重,尚有未揭开真相的地方,但不能深挖,也不必深挖。皇后望向跪在珍妃脚边的金盏,眼神中的威慑让其颤了颤,收回目光时,看似不经意的从珍妃脸上带过,换了个坐姿,“玉嫔谋害皇子,本应株连九族,但念在项家为清陵王朝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宫会禀明皇上后,从轻处理,但玉嫔自身的罪不可免,酌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禁足冷宫。”
皇后命令一下,便有侍卫进来要架走项书玉,她站起来,整理了宫装,自顾自的走出凤仪宫。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顺嫔小声嘀咕,被皇后凝眉盯了一眼,立马噤声了。
“本宫的习惯,众位都是清楚了,所以,这些心思和手段都给本宫收敛点。”皇后抬手扶额,“罢了,都退下吧。”
众人行礼告退,舒云烟走在最后,待众人尽数退出门外,她回身抬眸,恰巧皇后也在注视着她,她嘴唇动了动,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谢礼,皇后眼眸含笑,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起身,进入内室。
舒云烟退出凤仪宫便看见淑妃和贤妃还未上步撵,一同望向项书玉被带走的方向,项书玉依旧脊背挺直,不作任何反抗。
“可惜了。”淑妃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贤妃斜了淑妃一眼:“淑妃姐姐未免也太菩萨心肠,她不过自作自受罢了。”说完,便上了步撵。
“唉。”淑妃叹了叹气,回身,这才瞧见了,刚刚在她身后站定的舒云烟。
俩人对视,舒云烟眼神中有些探究,淑妃浅笑,从容行了告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