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了，这是乱世里的第一个年，也是新旧交替的开始。

天色微微泛青时，俞幼欢从鹿山天坑跳，出来。前世奶奶一直都有守岁的习惯，时隔多年，有幸再次陪伴，她是怎么都不会再错过。

村里除了值夜的队伍在四处走动，此时一派安宁。

又是一夜未归，俞幼欢打算趁天未醒，先悄没声息的潜回屋补个觉，哪知刚进屋就见白木炭火的光映出了火盆前俞老太佝偻的身影。

“奶，怎么起这么早？”

这屋子类同所有居住区的房子，大通间。唯一算开了后门的地方就是，八人间十人间的屋子只住了俞家祖孙三人，相较而言，颇为宽敞。

听到动静，俞老太怔怔的抬起头，半响才开口道：“回来啦！”

“嗯，一时没注意时间，过头了。”俞幼欢应了声，走过去轻轻搂了搂俞老太，想起自己一身寒气，忙起身脱去外套，轻声道：“天冷奶您再陪我睡会儿吧！晚上咱们一起守岁。”

床上俞大欢呼吸绵长，睡得很实沉。俞幼欢挨着她躺下，回头就见俞老太坐在火盆旁身形未动，神情复杂。

“奶？”

“躺久了身上疼，你睡吧，我再坐会儿。”

？？

这反应不对啊！

往常老太太即便睡不着，也是乐意陪孙女窝在被子里。或抱着俞幼欢的冰脚或搓着她的凉手，两人细言几句，亲密又温暖。

今天这是？

“哪不舒服？”俞幼欢急忙套上外套又下了床，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脉搏，“是为大姐？”

俞老太看她穿的单薄，忙催促道：“回床上去，我好好的，没事。你大姐也没什么需要我挂心的，别大过年的给冻感冒咯。”

“您有事儿就直说，不然我可没法儿睡了。”

就老太太那一脸的欲言又止，可不像是没什么。俞幼欢干脆拖过小板凳，挨着老太太坐下。

俞老太拗不过，斟酌了下，轻声问道：“欢欢，你老实跟奶奶说，是不是在外边处朋友了？”

“嗯？”

这哪儿跟哪儿？感情老太太愁眉不展是为她？

接着老太太又赶紧解释道：“奶奶问这话没别的意思，更不是责怪你。开年你就是19的姑娘吃20的饭了，照村里的风俗，这年纪不上学的姑娘是该说门亲了。

最近你整宿整宿不回屋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欢欢啦，这世道说乱就乱，变得我这老太婆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可再怎么乱，女孩子家该守得理还是得守。

那小伙儿若是个诚心的，就该来找奶奶说亲，不是像你们现在这样。你没个兄弟帮衬，将来若是受了欺辱……”

“打住，打住。”

懵神的俞幼欢总算搞清楚了缘由，老太太这两日八成是被俞大欢的亲事给刺激狠了，居然把她的夜不归宿联想到这上面去了。眼看老太太眼眶含泪，她不得不止住老太太的胡思乱想。

“奶奶，你想岔了，完全不沾边的事儿。”

“那你？”

“我夜不归宿完全是因为其他正事，您信我，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没有对象，更不存在在外面鬼混。

您啊就放心吧！别说我现在没有处对象的心思，若将来哪一天真处朋友，那也一定是先带过来让您过目，没您把关，我被人骗了怎么办？”

孙女认真的神情不像是应付她，俞老太松了口气。再一细想孙女的品性，不禁老脸一热，臊了。

她真是关心则乱，怎么能怀疑孙女是那种会胡来的人呢？金瑶是金瑶，欢欢是欢欢，不一样。

“呵呵，也不是非要奶奶把关。世道不好，真要有个知冷热的能替我好好照顾你反倒叫奶奶放心。但女孩子家容易吃亏，你在这事儿上可得多添个心眼儿。村里现在有不少好小伙儿，咱慢慢看，慢慢选。”

呵呵~看？选？

罢了，您高兴就好。

“您说得对，这事儿急不得，咱慢慢来。您就别愁了，再说了，您孙女现在本事着了，谁敢让我吃亏？”

俞幼欢自吹了两句，挽着俞老太的胳膊道：“好了，宽心了吧！来，再躺会儿，睡醒去找崔婶子要猪尾巴去。”

俞老太点点她的小鼻子，轻声笑道：“小馋猫，你崔婶子昨个就煮好送过来了，待会儿起床再热热就能吃。”

这事儿算是翻篇了。

躺在通铺上没几分钟，见她睡熟，俞老太满足的下了床。早上吃猪尾巴油腻了些，得再熬点儿小米粥，拌点儿萝卜条……

俞大欢早起一睁眼就扫到身旁多了个人。几天不见，小变态似乎更白皙了，微弯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时刻透着冷冽的眸子，让她不自觉松了口气。

赤脚跳下床，轻轻拉盖好被子，而后穿衣出屋。

外面秦君冉的声音明朗起来，他被俞老太拦在外面。听到开门声，抬头就见俞大欢轻手轻脚出来。

“她还没起？”

俞大欢点头。

秦君冉只好继续低声请求俞老太，“奶奶，我真有急事，村里抓到奸细了，得找她商量。”

“这种事情你去找富贵儿，怎么什么事儿都来烦我家欢欢，她还是个小姑娘，正在长身体，睡不好个长不高。”

俞老太寸步不让。

眼前小伙模样倒也不错，可惜岁数大了些。俞老太的心里预期的年龄差是3到5岁。这两人差了至少有八九岁，太老了不成。

“奶奶，就是富贵叔让我来的。”秦君冉无奈，都九点多了，小变态也忒能睡了些。

孙女快五点才睡，刚眯一小会就来叫人，真是不让人消停。这么大个村子，芝麻大点儿事都要靠她一个小姑娘拿主意，那要他们这些大男人何用？

两人正僵持，崔志华火急火燎跑过来。

“秦哥，你怎么还在这，大家伙正等你们了，怎么，幼欢不在？”

秦君冉摊摊手，“没起。”

再看俞老太不太好看的脸色，崔志华挠挠头道：“奶奶，这个，这……”

“别这了，你们先去，我这就叫去。”

知道是真有急事，俞老太只好黑着脸进屋叫人。

村长办公室里，田鸡朝着门口张望了半天，就见去找人的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进来。

“俞小姐人呢？”

“急什么，她很快就到。要不咱们先玩儿个游戏，热热身。”秦君冉道。

“玩游戏？”田鸡狐疑的看了眼秦君冉。

出门前，这人的资料他是看过的，曾经游走在黑白两道间的江湖大佬。老大怎么交代来着？多看多听少开口。

“你既然冒险上山，肯定是想知道些什么，那咱们不妨坦诚些，就玩儿问答游戏好了。来者是客，你先问，我知无不言，句句货真价实。”

田鸡迟疑，动手单挑他能玩儿过秦君冉，动脑子他有些没底。

“我真是来报恩的，取信于人咋这么难呢？”

我信你个鬼哦！

“堂堂K军王牌神枪手突然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单纯来报恩？哥们儿，要相信你这鬼扯的理由，实在是有些为难我的智商。行了，多的我不问，就一句，卓太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