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话地转头,微垂着眼。
“你是哪里人士?”
“我,我就是这里的人。”
“将军,她刚刚说她是那大夫的娘。”
身旁的兵士插嘴答道。
听了这话,我身边的大夫仿佛抖了一下,唰地转过头,‘咚’地一声匍匐到地上,求饶说:
“这老太太小人也不熟,她并非是小人的娘亲。将军明察啊!”
那男子微抬了下右手,两个兵士便向我走来。我心中一凉,‘咚’地也跪了下去。感觉整个膝盖骨都快要裂开一般。
“你是何人?说!”
那男子命令着。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是被人赃并获的小偷。忍受着周围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恨意。
“我又没做什么,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肚子里也一阵阵地咕咕叫起来。眼底泛起湿气。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也来凑热闹,不过却隐隐透着些熟悉:
“将军,求您放过我娘。”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到了不远处一个躺着的人身上。我看那身形,竟像极了我那便宜儿子。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兵士给按了回去。片刻功夫,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将军也起身来到他身边。
那将军半蹲着,极力将自己耳朵往我躺着的‘儿子’嘴边凑。我想细看时,才发觉此刻我的肩膀上一边按着一条手臂,根本动不了半分。
不一会,那将军缓缓站起身来,而后却重重地半跪了下去。他的头一低下去,周围所有兵士的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约莫一分钟后,他快步向我走来。神情有些悲伤,也不顾身上密密匝匝的束缚着的绷带,伸出双臂有力地将我整个人托起。
“二娃是为保护我而死,他的娘以后就是我的娘。”
说完,他竟然直直地面对我就跪了下去。
谁死了?我没工夫搭理面前跪着的人,只快步跑到那躺着的男子身边,可是他深凹眼眶里的那双眼睛已经永远地闭上了。
“你醒醒啊,你媳妇病了,她需要你啊!”
我想起姥姥去世的那天,也是这样倒下去就再没有起来。
“大娘,您节哀。”、“大娘,我们都是您的儿子。”、“对啊,大娘……”
周围的兵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我,似乎认为我精神失了常。
我站起身来,上前揪住那个将军,一边指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大夫一边说:
“让他去救他媳妇,发烧了。”
这将军脑子很灵光,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遣了几个士兵陪同大夫一起去救我那免费儿媳了。
托二娃的福,我终于喝上了两天以来的第一顿稀粥。翻了个身,心中暗想:
‘二娃,你走好。你的媳妇我会照顾好的。’
这夜我睡得十分舒适,没有了不堪忍受的饥饿感,不一会便沉入了梦乡。
我是被一阵熟悉的闹铃声吵醒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噩梦般地饥饿感。我翻身下床,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包子和牛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视线竟有些模糊。
苏女士一从厨房出来,我立马冲过去抱住了她的腰。任凭她挣了好几下,也没能让我撒手。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提醒道:
“阳阳,再撒娇,就要迟到咯。”
我轻轻抹了抹眼角,端端正正地坐到饭桌边拿起了筷子。当牙齿咬开手中包子白嫩嫩的皮之后,两行热泪唰地就滚出了眼眶。
苏女士有些被我吓到了,一边拍着我的背安慰我,一边给我擦眼泪。我囫囵地嚼着美味的包子,对着她一个劲地摇头又点头。
直到告别了苏女士那双隐忧的目光,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回到了现实。毕竟跟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经历比起来,眼前的种种才更像是一场梦境。
没想到刚走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优哉游哉的潘唯宁。虽然还是带着一脸招牌式的笑意,却难得地没有那么厌恶了。
“稀奇啊,今天你们俩竟然一起进教室!”
贾兴超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同桌,又转过头来盯着我说。我照例还是不搭理他,轻轻将课本从书包里取了出来。
做完课间操,我一反常态地没有陪何佩佩去光顾一楼的小卖店。一个人坐着正发呆时,一张纸条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的课桌上。
我抬头一看,纸条的主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脸的坦坦荡荡。他将视线往那张纸条上一扫,示意我马上去看那上面的内容。否则大有就地生根的意思。
我认命地拿起纸条,上面写着:
‘今债主需债务人贴身侍奉一天,本息一次偿清。收到后隔天执行!’
隔天?正好是周末。算盘精这招真狠!
我抬头冲他抿嘴一笑,接受并表示只接受这一次不平等条约。他带着一脸得逞笑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午休时间,我正要将一颗炸肉丸往嘴里送,却看见何佩佩苦着脸盯着我,呐呐道:
“阳阳,我零食吃多了,吃不下了。”
看到她餐盘里剩下的一整份鱼香肉丝和一大坨米饭,我心疼极了。放下筷子,将她的餐盘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跟自己的并列放着,说:
“别浪费粮食,我吃了吧。”
她摇着头,伸出双手捂在自己的餐盘上方,有些为难:
“阳阳你怎么了?剩饭也吃啊!”
我推开她的手,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
“剩饭怎么了?这菜多好吃啊。”
于是我一个人吃了三份菜,两份米饭。回到教室一坐下就有些想吐。
撑了两节课过后,胃里依旧是硬硬胀胀的,我忍得有些痛苦。这时何佩佩推了推我的手肘,担忧地问:
“阳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看来她真的是有些担心了,音调也比平时高出不少。
这一下无疑惊动了平时一贯热心肠的前座——贾兴超同学,他腾地转过身来看着我,上下扫了一眼,又转了回去。随即伸出手臂推醒了自己的同桌。
正当我一手撑着椅子,一手抚着肚子正对何佩佩说没事的时候,潘唯宁已经架了我的一条胳膊正要往上抬。
我喘着气费力地看着他,那平常舒展的眉眼此时像是被人发脾气般地捏作一团,眉间竟然生生挤出一条沟壑来。
“走!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