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坐过来。”
潘唯宁顶着一张泛着粉红的睡脸转过身来嘱咐我,双眸微敛的他一侧浓眉高高挑起,侧脸上还有几道被衣服袖口压出来的印子,恐怕也只有这个时候的他能称得上人畜无害了。
我楞了片刻,有些为难。潘唯宁索性将贾兴超的东西全部搬到我桌上,我被他还要起身来拉人的架势吓到,又怕太过引人注目,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到侧前方去了。
何佩佩的脸被他这番举动气得肿成了河豚。却因为惧怕潘唯宁的毒舌,只好默不作声。我看他又准备埋头睡觉了,才悄悄转过身去安慰何佩佩。
“阳阳,自从那家伙成了你男朋友,时时刻刻都在跟我争宠!你不觉得吗?”
何佩佩跟我咬着耳朵恨恨道。我被她这委屈不已的小模样逗笑了,打趣道:
“怂什么,让你男票怼回去啊~”
“那死脑筋还没跟我表白呢,估计人家就是逗着我玩的。”
“那……你可以暗示他看看啊。”
眼前的圆脸还是鼓鼓的,却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我怕再谈下去自己同桌会哭,只能默默转身回去。
铃声响过,自习课开始。班长还是坐在讲台后面,却一直埋着头做题,全然不见往日那睥睨全班的气势了。
左手手掌传来一阵温润触感,我下意识低头看去,才发现潘唯宁已经醒了,那厮趴在桌上正侧着脸看我,而我们课桌下的手轻轻牵着,我纤细的掌骨正被人恶趣味地揉搓个不停。
我刚想以牙还牙,视线却不小心坠入他那双温润的瞳仁之中。就只顾着看他,像只待宰的羔羊。
抬眼看了看班长,我有些心虚了。觉得总这么牵着不是办法,脑中灵光一现,单手抓起草稿本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贾兴超这两天为什么请假了?’
在我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的手。懒洋洋地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打球,脚崴了。’
‘今天放学我们去看他吧。’
‘条件。’
‘什么条件?’
‘陪你们去,我的条件。’
‘算盘精!这也要条件?我们俩自己去!’
‘二位自便。’
我细细想了想,觉得单两个女生去确实不大妥当,咬咬牙。
‘你开价吧。’
‘给我做顿饭。’
‘换个我会的。’
‘不议价。’
我扭头看看无精打采的何佩佩,忽然体会到了一股牺牲小我成就大家的孤勇,终于跟自家那只‘算盘精’达成了口头协议。
下午一放学我就拉住何佩佩,说什么也不让她逃跑。好说歹说才让这丫头跟我们一起去找在家养伤的贾兴超。
我跟潘唯宁都打着空手,却硬逼着何佩佩在楼下买了一袋苹果,何佩佩抱着一袋子沉甸甸的苹果,一脸的老大不情愿。
上楼后贾兴超妈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将我们三人领到了贾兴超房门口。
我原以为这家伙一定是伤得下不了地才请假的,却没想到房门一开却看到当事人敲着二郎腿激情四射地打着游戏的场景。
贾妈妈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个哈哈就说自己要出门买菜。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何佩佩站在门口,进门时候还是双手捏着背包带加缩着肩膀的一派乖宝宝姿态,却在下一秒抱起手臂挂上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哟,看来伤得挺严重嘛,还能打游戏呢?”
吐出的字眼也是夹枪带棒,搞得贾兴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阵仗不对,我扯着潘唯宁袖口就想把他往外拉,却被他轻轻摇头制止。
“我今天刚好点,真的!”
贾兴超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才硬邦邦地解释了一句。何佩佩却像是没什么耐心了,扭头就想去开房门。
我正想去拉自己同桌,就在这时砰地一声传来。转头看时,贾兴超已经结结实实地扑在地上,那只没穿袜子的伤脚倒霉地被压在了身下,疼得他连连吸气。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就想过去扶他。却被人轻轻一拉,彼此对视一秒后,果然见到刚刚还怒气冲冲的何佩佩已经冲到贾兴超身边去了。
潘唯宁摇摇我手肘,示意现在可以出去了。我点点头,轻轻拉开了房门。还好贾妈妈刚刚说自己要出门买东西,这俩人能不能赶上自己心心念念的‘末班车’,就看这一小会的造化了。
潘唯宁拉着我到沙发坐下,彻底阻止了我想要听墙角的无耻行为。我忿忿地盯着他,眼中无声抗议着。他像是被我这模样给逗乐了,伸出两只大手来捏我脸,我一时不察,被结结实实地揪住了。
还好力道不大,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一口咬下去。反正小时候这家伙一惹我,就会被我咬得哇哇叫。那是我童年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对自己的事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潘唯宁边说,边缓缓加大力道。我有点被揪疼了,伸手要打他。他只好松了手来抓我手腕,我被他扯得重心不稳,眉骨撞上了他下巴。
突如其来的痛觉加上被欺负的委屈感一下子涌上心头,眼泪瞬间便要夺眶而出了。天知道我这个挨打都不会哭的人何时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一时间只顾捂着眉骨,别着脸使了老大的劲就把他往外推。
“给我看看~”
他语气平缓了不少,可赌上气的我偏偏不给他看。他硬掰了几次,却惹得我情绪更加激动。忽然腰上一轻,我整个人竟被他提起,生拉硬拽地按在了一方温暖怀抱之中。
“松手!”
腰上力道箍得紧紧,我一时挣脱不开,只能又羞又恼地低斥。糯湿的气息直直喷在耳廓,惹得人狠狠打了个激灵,想躲开嵌在肩膀的那颗脑袋,却根本避无可避。
“阿姨要回来了,还不松手~”
口中吐出的警告分明中气不足,正巧耳朵脖子一带此时传来火辣辣的一阵触感,我的心口更像是落了片调皮的羽毛,来来回回地捣着蛋。
“不给我看就不松。”
他耍赖,我只好侧过头来面对着他。却没想到这下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呼吸相闻间,一股清冽的少年气息铺面而来。这下好了,除了脖子耳朵,脸也快给烤熟了。
“给我的娇气包吹吹。”
说着,清凉的气息便拂过我的眉骨,轻轻带走了本来就不足为道的痛意。娇气包是我爸偶尔对我的爱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无赖捡去,便宜他了!
从未有过的宠溺目光像是画地为牢一般,什么委屈什么羞恼通通被他困在原地,我一时忘了该做何反应。
“对不起,我明明舍不得看你生气。却总是忍不住要去欺负你。”
眼前这个说软话的人是潘唯宁?一瞬间,我再也气不起来,看他这样也再舍不得跟他闹小性子了。趁机抽出手臂吊上他脖颈,故意贴近他耳朵哈着气:
“道歉没用!我要欺负回来。”
双臂用力一收,拉下来一贯倨傲的头颅。唇珠轻衔了一口那月白的耳垂,在开门声响起的前一刻我跳出了那方怀抱。
于是,在贾妈妈进门的同时,坐在我身旁的小白脸顷刻间变成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