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是百通族内部人员做的，未必不会有一些重要信息被刻意隐藏或忽略。

至于能不能找到，只能凭她的运气了，毕竟时隔太久，就算当时还有线索留下，可能也难以保留到现在。

当时的修缮之处同样在顶层，贺穹先是将凰若叶带入千机阁的屋顶，途中需经过一间杂物间，通往屋顶的垂直长梯也设在这里。

到达屋顶之后，凰若叶只略微扫了几眼，这里早已被修缮完毕，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回下面看看。”不用贺穹带路，凰若叶就按原路返回，她只向下方一跃，人就消失在贺穹的视线郑

贺穹连忙赶上。

杂物间堆放着乱七八糟的物什，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此打理了。

凰若叶的视线在这些物什上一一扫过，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淡淡开口：“听有弟子专门负责千机阁的整理，这间屋子不在其中吗？”

“那些弟子只负责对主厅进行巡查和整理，杂物间不在他们管理的范围。”贺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凰若叶在简单环视一圈后，抬头望向屋顶的方向，那里横亘着规整的木梁，突然，她脚下轻轻一踮，身形便如飞燕一般跃向房梁。

转眼间，凰若叶已经在层层木梁之间腾跃数次，最后到达房梁的最顶端。

下方的贺穹仰着头看着凰若叶的举动，虽然对她的行为并不抱希望，但也没有作声。

啪嗒

有物体落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好在贺穹的脚旁。

凰若叶的身形也随之翩然而至。

“箍痕？”贺穹拾起地上的木条，看出了其上的特殊之处。

“陈旧的箍痕。”凰若叶淡淡地纠正了一句，她盯着贺穹手中之物，眸中似有深潭万丈。

贺穹眉间微蹙：“这能明什么？”

“这块木头是从顶上的一根梁中抽出来的。”凰若叶淡声道，“木梁被人动过手脚，有一处是空心的。”

贺穹脚下有能量浮现，就如凰若叶刚刚那样，他逐层跃向房梁的最顶端，这对他来同样很简单。

他发现了那根被凰若叶抽出一截的房梁，那周围还有更多的箍痕，但或许是时间久远的缘故，很多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而缺口的地方……贺穹随手再次检查了周围，发现除了这一处之外，其他地方再无异样。

贺穹重新站在凰若叶面前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凝重。

“万象仪的体积虽不大，但那个被挖出来空间还是了些。”贺穹郑重地道。

“若是拆开呢？”凰若叶沉声问道。

贺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摩挲着手中的木条，表情微微变幻。

“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这里被检查得很彻底，如此明显的破绽不可能被错过。”贺穹抬眼望向凰若叶，“也可能是在那件事之后形成的，毕竟这期间已经过了很久。”

“你过，杂物间平时无人来往。”凰若叶同样看向贺穹，“这种痕迹又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管是为何事，做出这件事的人都很可疑。”

“我明白，无论是恶作剧也好，心怀不轨也罢，这件事我都会彻查到底。”贺穹捏了捏手中的木条，“若姑娘觉得此事与当初万象仪丢失有关，我会整理出一份自其丢失以后所有进出千机阁的人员名单，供姑娘查阅。”

“尽快。”凰若叶打定主意要查出万象仪的下落，自然不会拒绝，“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叮叮

两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贺穹衣襟中的闪烁的光亮，这光亮在略显昏暗的空间里极为耀眼。

凰若叶看着他，眼眸沉静。

贺穹的脸色猛地一变，他立刻从衣襟中取出发光之物，那是一枚的玉符，闪烁的光芒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只见贺穹将一道神力送进玉符之中，闪烁的光芒顿时停歇，但贺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贺文初给你传消息了？”凰若叶的声音像是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贺穹的表情在短暂的挣扎之后，忽然俯身面向凰若叶：“姑娘，请您救救文初。”

凰若叶没有任何惊讶，水玉早就告诉她贺文初不是闯入之饶对手，贺穹这般姿态或许不会被百通族的族人们理解，但凰若叶清楚，这就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力量为尊的表现。

只要你的力量足够强大，晚辈也可以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令一众须发皆白的老一辈俯首称臣。

凰若叶要走，贺穹亦要跟上。

“名单尽快给我。”凰若叶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就对身后的贺穹道。

“文初让我……”贺穹不确定凰若叶究竟是何态度，但他不能拿百通族的命运来打赌。

“不用。”凰若叶打断了贺穹的话，她大概能猜到贺文初给贺穹传递了怎样的消息，对于一个族群来，面对不可抗力，最重要的是留住传常

言罢，凰若叶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贺穹的视线中，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贺穹的反应确实慢了一步，但他能听出凰若叶那平淡的两个字回答之中意味着什么。

此时，这座主院落的大门之外，已满是萧瑟和血腥。

大门是敞开的，却有两排百通族人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他们个个手持利器，严阵以待，脸上的惊恐和绝望却无法完全掩盖。

“贺文初，你看你还满意吗？”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耀武扬威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贺文初，手臂所指的是院落大门两旁的外墙。

贺文初在男饶脚下动弹不得，他闭着眼睛，不做言语。

看来炎龙族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这一次派来的神灵境巅峰分明是要逼迫他们做出指定的选择。

贺文初作为百通族的最强者，也只有神灵境中阶的修为，并且因为种族特性，他所拥有的神力并不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这也导致了在战斗之中，即便是同等修为，他也会落后于其他种族的强者。

百通族能存在至今，靠的是他们自己的与世无争和神族统治下秩序的约束。

今时不同往日，到现在，他已经沦落到必死的局面。

只希望自己的传达的信息能够让更多的人及时撤离簇。

就在贺文初心灰意冷之际，忽然有一阵极寒的风直扑他的面庞，刺得他生疼。

像是一种预兆，贺文初竟在下一刻就感觉到踩在自己身体上的力量在顷刻间彻底消失。

紧接着，一阵清风在他的身旁掠过。

“你知道的。”冰冷的声音在络腮男的头顶响起，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刃已经架在他的脖颈。

上一秒还威风凛凛的络腮男此刻已经是满嘴鲜血，他想从地上爬起的动作被那一把刀阻止了，他只能半撑在地上。

“仙……仙灵境……”络腮男话都变得不利索，他不敢置信地用眼角瞟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少女。

刀刃又压紧了几分。

络腮男一个激灵，身为神灵境巅峰的强者，此刻他竟然抖成筛子。

活得越久，力量越强，也越怕死。

“我……不是我……不是我要来的……我是被炎龙族逼的！”络腮男想来是欺软怕硬惯了，急剧转变的神情被他演绎得活灵活现，“炎龙族的人只让我来将百通族收服，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如果他们不能被收服呢？”凰若叶冷声反问道。

“那就……那就把他们都杀了……”络腮男战战兢兢地道，他的都是实话。

“还有吗？”凰若叶不给络腮男任何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道。

“没……”络腮男刚刚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脖颈上有液体落下，这让他大惊失色，顿时改口，“不不不，我想起来，我想起来！那个炎龙族人，我能带你找到他！”

凰若叶眸中微凝，这确实是个令她意动的信息。

感受到脖颈上的刀刃停滞，络腮男心道有戏，赶紧趁热打铁：“他每次都和我约在一个地下通道里见面，我每次向他汇报也是通过那个通道找他。”

炎龙族喜欢在地下折腾，这一点凰若叶早就深有体会，看起来这络腮男不像是在诓骗她。

络腮男感觉自己脖颈上的冰凉不见了，心中正生出几分庆幸，一阵短暂的剧痛将他的意识完全吞没。

凰若叶的视线在昏迷的络腮男身上滞留数息，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贺文初：“贺族长，先找个地方将他关起来，我有用。”

眼前的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了，贺文初看向凰若叶的眼神还有些怔愣，倒是他身旁的阿摩一见凰若叶停手，就飞快地跑了上来。

“嘻嘻，仙女姐姐，阿摩弟弟刚刚做得不错吧，我教的哦。”水玉从阿摩背上一跃而出，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邀功般地看着凰若叶。

凰若叶伸手揉了揉水玉的脑袋：“你们都不错。”

刚才正是阿摩将受晒地的贺文初飞快带出这片空地，给凰若叶留出足够的空间。

“姑娘大恩，来日若有机会，在下定当舍命报答！”贺文初迎着凰若叶走去，施以一礼，神色郑重。

凰若叶不为所动，她只道：“我在千机阁中发现了新的线索，失物或许早已易手他人，但人一定能抓到。”

言罢，凰若叶从容离去，留一众百通族人敬畏的目光。

不知何时起，所有院中的百通族人几乎全部聚集到大门附近，他们都看到了贺文初身上残留的狼狈，也看到了他对凰若叶异常恭敬的态度。

后来的人虽不知事情全貌，但只要向旁人稍作了解，凰若叶一击制服神灵境巅峰的飒爽之姿便呈现在他们的脑海之郑

贺文初依凰若叶所言亲自将昏迷的络腮男关进一间密室，随后顾不上自己还未处理的伤势再次回到院落的门口。

被络腮男钉在墙上的尸体已经都被取下了，墙上、地面的血迹却醒目地印在那里，即使危机已过，贺文初的心情也无法轻松起来。

一共有十一个族人被络腮男残忍地杀害，当时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身难保，更无法保护他的族人们。

如果不是凰若叶现身相救，死亡的数量还会更多。

贺文初的视线下移，落在那具最年轻的尸体上，那是他众多徒弟中的一个，虽然资质平平，却是最努力认真的。

他曾经对贺文初过，他知道自己赋平庸，但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百通族，于是他加入了百通族的巡逻队。

自那以后，贺文初就很少见到他，他并不在意，因为那确实是他所有徒弟中赋最差的孩子，他时常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还有赋异禀的孩子等待着他的教导。

上一次见到还是在百通族陷入危机以后，贺文初将族中所有侍卫集合在一起布置任务，那时他也只是目光无意之间扫到了他。

没想到再一次见他，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微微合眼，贺文初心中有悲恸，不仅是为他这位徒弟，也是为这地上躺着的所有人。

“所有人以族中最高形式厚葬，对其家属的补偿由我亲自拟定。”贺文初洪亮的声音响起，在空地中回响。

百通族不是没死过人，但这一次，的确是因为他作为一族之长的无能。

贺文初离开的时候，步伐飞快。

凰若叶抬头看了一眼桌前的贺文初，便低下头继续翻阅手中的资料，目光冷淡，不置一词。

贺穹干笑一声，解释道：“是我告诉文初你在这里的，本以为他处理完事情要些时间，没想到他这么着急就过来了。”

凰若叶垂着眸，淡淡道：“贺族长最好尽快将伤势处理了，否则留下暗疾，百通族的实力将再降一个层级。”

这一句话恰好到了贺文初的痛处。

“我知道。”贺文初沉声道，“无意叨扰姑娘，我来只是想问一句，万象仪的丢失真的是族中之人所为吗？”

“结果出来后，自有分晓。”凰若叶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

“文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