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秦川,潭州发生了旱灾,今天一大早定国公谢酽主动请命去潭州赈灾去了。
他听了,脸色凝重,坐直了身子。我想,他肯定是又想到了当年走散的父亲。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说道:“谢大人亲自去赈灾,这下受灾的百姓有救了。”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旱灾涝灾对于平民百姓而言都是苦不堪言,但是对于一些贪官污吏来说,却是一个“捞油水”的好机会。定国公肯定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这个关头主动请命去赈灾的,倘若这差事落在了贪官污吏手里,如此一层一层剥削下去,等赈灾款和粮食到了灾民手里,恐怕也就所剩无几了,到时百姓们就更加苦不堪言了。
回过神来,我目光沉凝,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川,重重地“嗯”了一声,说道:“谢大人忠君爱民,深得百姓们爱戴,由他赈灾,灾民们肯定会早脱苦海的。”
秦川这才表情轻松了起来。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他不解地看向我,我又道:“只是,他这一走,咱们那位谢公子不知道又要捅多少篓子呢。”
他眼睛里满是笑意,说道:“阿易他只是顽皮了些,他其实人还是很好的。”说完后,停了停,又补充了句:“我觉得有的时候谢大人对他太严格了。”
我只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
秦川忽然对我笑了笑,轻轻地说:“而且他很善良,你瞧他让老人家在这里等他,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为了帮助老人家才来这一品轩打工的。”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这是岑太傅给他安排的考验,并不一定就是出自谢未易的真心。又想着他刚才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他自从进了弘文馆无论是习文还是练武,每门功课都名列榜首。要是给他知道这一次他没能完成太傅安排给他的考验,心里肯定是极难过的。即便是他早晚都会知道,我也不想由我亲自告诉他,因为我害怕在他眼睛里看到失落。
我眸色深深,沉思了片刻,轻声说道:“秦大哥,我吃的差不多了,我先去后厨看看谢未易。”
他慢吞吞地笑了笑,说:“你去吧。不过,这是一品轩不是弘文馆,你们可别在人家这里打起来。”
秦川的担忧不是没有根据的,自打我和谢未易进了弘文馆就没少打架,有一次我俩还差点把岑太傅的头打爆。
“放心吧秦大哥,我不会跟他打架的。”说完我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也就那样笑吟吟地瞧着我。
我倚靠在厨房的门上,看着正在乐此不疲切菜的谢家四公子,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哟哟哟,看来咱们四少爷真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真的成了一个厨子了。”
谢未易回头一看,他眼睛里全是笑意,只是瞅着我。真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没有跟我吵架,我实在不知道再能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谢未易薄唇似笑非笑,更添几分放荡不羁,“你完成任务了。”他的语气是肯定的,而非疑问。
我脸上的笑意却是一下僵在脸上,心想,定国公果然还是留有私心的,他肯定是怕他不争气的儿子,完不成岑太傅的考验给他丢脸,竟事先给他儿子打好了预防针。过了半晌,才问道:“定国公告诉你的?”
他轻声笑着,并不回答我的话,我又问道:“四少爷。那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给人家做饭?”
谢未易依旧唇边含笑,似乎一切都早在他预料中,他笑得好整以暇,悠悠说道:“因为一品轩的厨子回家探病去了。”
我细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起来,笑容很是意味深长,“所以,王厨子的母亲为什么会好端端的生病了呢?”
谢未易手下的动作停住,他摊摊手,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嘴角却泛起一抹诡异的笑:“你啊,一听我的话,肯定以为是我爹定国公提前告诉我了什么,对吧?”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低声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笑容依旧,“你就放心吧,那个老顽固他就算告诉弘文馆所有的学生,也指定不会告诉我什么的。”他停了停,叹道:“他巴不得我完不成他们考验,然后好好好地修理我一顿呢。”
我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父皇说过的一些话,不错,这才是定国公的行事作风。他也许会怕儿子给他丢人,怕父皇和信王叔嘲笑他的公子一无是处,但他肯定不会因此就主动给自己的儿子找捷径的,帮儿子作弊的。
谢未易接着说道:“我是因为太了解他了,早先他就喜欢给我们兄弟搞什么考验啦测试啦。甚至有的时候,我们都睡了,他却大半夜喊我们起来集合开会。”
我抿嘴而笑,问他道:“那你们家老顽固给你安排了什么特别的考验?”那么为难人家子渊和秦川,本公主倒要瞧瞧,老匹夫给他儿子安排了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直觉告诉我,谢未易的考验绝不是来一品轩做饭那么简单。
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得到!他、他们竟然给我安排了一个老婆婆要卖身葬夫。”
我愕然一惊,心叹道,知道定国公不太属意这个爱闯祸的小儿子,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儿子逼到这种地步吧。卖身葬夫——谢未易若不帮,好嘛落下个见死不救不尊老的坏名声。若帮……哈哈,我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他瞅了我半晌,见我没有任何动静,又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现在连你都不嘲笑我了,可见他们的考验有多么的不可救药。”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谢未易来一品轩打工是为了帮助那位老婆婆,至于那王厨子母亲的病为什么会生的那么及时,还真有可能就是个巧合。想那定国公,肯定也不愿意他儿子靠做菜来完成任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