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经历了抽筋拔皮般的痛苦,一朝分娩脱胎换骨,从此便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抱起孩子走出帘幕之时,所有人都眼中暗含复杂神色。明福更是向我深鞠一躬。
“你会接生,”久未说话的千锺祥看着我手中的孩子。
一时警钟大响,光想着救人,把我的身份忘的是一干二净。一个还没有成年的乞丐,哪能见过这等最为隐私而神圣的一刻。
我尴尬的笑了笑,“以前见过。人命关天的紧迫关头也没有想那么多。”
平旺村,我抱着孩子看着四处的狼藉和满地大人、小孩的尸骸是的惨状内心是震惊的。
同样震惊的不止我一个,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世界,见惯了杀伐和死亡的人们,也不得不惊异于所有人的死状。具具焦尸居然没有一具完好的。这样的伤亡太过惨重,尤其在这个入土为安的年代。
烧焦的尸臭味,让接近的人不得不掩上口鼻。
“怎么这么惨?”春花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些人中没有青壮男人。”
苗丽的话让所有人都侧目再次望向了焦尸。蹊跷,诡异,蔓延在赶路队伍中的恐怖气氛。
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就地掩埋,包括那个难产的孕妇。
这是一个入土为安的时代,尸骨无存是对生命最大的不敬,他们相信有来世,烧焦的尸体没了依托,便连魂魄也一起被焚烧殆尽了。
“那些人死的真是太惨了,有谁能这么心狠手辣,进行了屠村的政策。村里的其他人又上哪儿去了?”
千锺祥并没有回答我的话,但是拧在一起眉毛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从我要救治孕妇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加以阻拦。一直到现在,当他看见这些人惨死之后的痛心的表情,我知道千锺祥应该是仁慈的,并没有见小婢女不救的时候,我所误以为的漠视生命。
“我可以把这个孩子带上么?”
千锺祥点了点头,然后迈步向马车上走去。
“你们家主子是不是因为我擅自做主替人接生而生气呢?他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明福就在我身边。不明所以的我,连忙想问个清楚。
“公子多虑了。就算你不救,主子也会让人救的,这一路上,主子不知道让救了多少人。”
“那为什么没有救韩王府里的那个小婢女?”
“主子救得都是当救之人。一个小婢女换来南屿与北襄的和平。就算是无辜的,她也死的不冤。”
明福说完抱走了我手中的孩子:“公子上车吧,我们还要赶路呢。孩子,我会让人照顾好的。”
夏草:“给我吧。”
我记得这是夏草第一次主动吧。
“明福,找个就近的村子给孩子找点吃的。”
明福恭敬的回应了千锺祥的话。
两个时辰之后,一头奶牛晃晃悠悠的被牵着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本来就慢的行程被这头时不时还尥一下蹶子的奶牛更是拖慢了行程。
“怎么不走了?”马车内的千锺祥微微睁开眼睛问着。
明福的声音传了进来:“回主子,那头奶牛在吃草。”
我跳下马车,跑到队伍的末尾,看见的就是摇着尾巴吃着干草的奶牛。
奶牛的鼻子已经被人拉的老长,依然没有拉动分毫。
好不容易队伍终于可以往前行走了。没走多长时间队伍又原地不动了。我伸出头,看了看。
“奶牛在喝水。”
只看见千锺祥雷打不动的做在了马车里,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一路上,状况频出:喝水,拉屎,尥蹶子,更有甚者它就站在那不动,鼻腔内打着愤怒的突突,就是不愿意走。
孩子是我要的,可是牛奶是千锺祥要找的。要不是有千锺祥的威压在,队伍中的人早就不会容忍这头任性的奶牛了。
“把牛牵到队伍前面去吧。”千锺祥终于说出来解决的办法。
希望真的管用。
容忍着到了一个小村庄,找了一辆牛车,明福当起了赶牛人。
就这样,极不协调的一幕引得路过的行人不少侧目的眼光。本来半天的行程硬生生的拖了一天的时间。
夜晚来临的时候,依然露宿郊外。
安营扎在之后所有的人都有条不絮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我拨弄着火堆,让火焰燃烧的更加的旺盛。
明福把水壶递到我和千锺祥的面前。
“孩子睡着了?”
明福点了点头:“喝了牛乳,刚睡着。还别说这孩子好真仁义。吃了睡,睡醒吃,也不闹腾。”
“安排了谁在看着?”
“夏草。”
夏草是一个倔强的女子,从我出现到现在,对我和颜悦色的天数都是屈指可数。
“你认为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呢?”
“随便,你取吧。”
不能姓千锺,王族姓氏不是谁都可以用的。也不能姓苗,我必定以后要换回女装,跟我我都已经说不清楚,要是再随了我姓苗,更无法言明。
“他爹爹姓王,生在荒郊野外,就叫王郊吧。也算为了纪念他母亲冒死把他生下来。”
“就叫王郊。”千锺祥递过来一个烤好的肉,顺便又问了一句,“还要酒么?”
我摇了摇头,想起昨天起来的时候那种宿醉后的头痛感,至少近三五天之内不会碰酒这种东西。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还好没有碰。
入夜十分,月亮挂在偏西的天空上。正在酣睡入眠的我,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
冲出帐篷,千锺祥等人已经一群蒙面黑衣人打的是不可开交。
小孩的啼哭声嘹亮的在夜空中响了起来。我跑向春花四人所在的马车,抱起王郊就跳了出去。
左躲右闪,勉勉强强躲过几个黑衣人。
一柄钢刀突兀的在我面前闪现,惊叫的声音还没有溢出口边。千锺祥就把我裹挟到身子后面的安全地带,而那个袭击我的黑衣人也被千锺祥的剑刺穿了心扉。
这些人武功很高,比上次苏灿灿带来的那一批人的武功还要高。而且黑衣人的状态大有那种不死不休,鱼死网破的样子。
打斗中的苗丽也渐渐的向我靠了过来。
“没受伤吧。”
“没有。”
只是受了一点的惊吓,但是这句话我可是不会说。前段时间,千锺祥逼迫突击的一点功夫还是起了点用处,要不然我不一定能等到千锺祥或者苗丽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赶过来。
这是一场恶战,虽然千锺祥,隐狐,苗丽打的很是轻松,但是由于黑衣人数众多,诛杀他们还需要一点的时间。
春花,夏草,秋果和冬雪也和我先前猜测的一样,个个都会武功。
夏草用的是彩带,翻飞的彩带在夏草的手中好似活了一样。每一次抛出都能够勾住黑衣人身上的东西。
秋果和冬雪用的是剑。至于春花因为离得有一段距离,还是在晚上,虽然月亮皎洁映照大地,但是真的是看不清楚。
我抱着孩子躲在千锺祥和苗丽的身后,小心的瞄着战场上的一切。这种被人保护而毫无用处的感觉是窝囊至极。
能力有限的我不能不认清楚现实,龟缩在最安全的地方。
再次坦然的站在人群中的时候,是黑衣人已经被诛杀殆尽的时候。
一地的尸体,我们这边也伤亡了几个。
明福是最先冲过来的。
“奴才该死,让主子受惊了。”颤颤巍巍的身体谦卑的匍匐在地上,等待着千锺祥的问责。
接着是隐狐,然后其他人也慌忙的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罪不在你们。”
“谢主子不责之恩。”
站起来的众人,纷纷把兵器收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春花手中杀人于无形的东西居然就是她平常随身携带的绣花针。而秋果和冬雪的剑何止是一把简单的剑这么的简单。
秋果把剑往腰间一送,就如蛇绕藤蔓,那柄剑稳稳的扣在了秋果的腰间。这不是秋果的那根腰带么?还有让人惊异的是冬雪的剑居然是她爱不释手的把柄玉箫。有时候才艺即是杀招,现在我才明白。
收起彩带的秋果靠了上来,抱起我拥护在怀中的王郊,一个劲的轻轻的拍着。
“主子,查了,没有任何的有用的线索。”隐狐收寻了一圈之后回来禀报着。
“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人抓着底细。这么一群人,而且都是有些造诣的武者,回去再查查,总有披露。”
“是。”隐狐领命之后,就隐去了身形。
千锺祥:“这几天让大家警醒点,我没有死,他们怎么能安心。”
地上的黑衣人终于被清理了干净。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大家都睡无法安睡,生怕会来二次袭击。
春花坐在一处树下,靠着树干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回去睡觉。”
“睡不着。”春花慌忙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公子也睡不着么?”
“嗯,刚刚经历了让人心惊胆寒的一幕,吹吹风冷静冷静。”
“王郊在你们马车内可闹腾?”
“乖得很。”
“夏草好像特别喜欢王郊?”
春花默了默:“夏草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后来惨遭灭门。她有一个刚出生的弟弟,就在她的怀中被杀害了。夏草是被主子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也是她命不该绝。所以,那个弟弟一直都是夏草心头的一个伤疤。”
“夏草这是把王郊当成弟弟了。”
明知道亲人早已经不在人世,或许对于夏草来说这是一个好事情。长期压抑的人生,一旦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人早晚有一天是会崩溃的。
“你坐吧,我随便遛一遛。”
夜晚的空气无比的清新凌冽,但是空气中残存的血腥味让人忘不了刚刚的那一场厮杀。
在激烈的场面,经过大雨的洗涤,一切就都被掩埋于泥土之下。唯一存在的是人们脑中的记忆。一直都不惧怕有死人的地方,但是穿越而来见过的生死,却是那么的触动人的心灵。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是因为生病和灾厄,而是因为有人需要用无数人的生命铺就他成长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