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打着出来接议表哥的名头,回去的时候她便让马夫放慢了速度,等快到赵府的时候,还真就和赵立阮与周议碰了面。
“怎么说是来接我,却没和姨夫在一起?”周议笑着打趣她。
“二伯伯骑马自然要快些,我这不是刚追上来。”赵慕鸢调皮道。
“你这个表妹可是大忙人。”赵立阮在一旁和她开着玩笑,说着话便到了赵府。
“议表哥一路上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表哥歇息了。”
周议刚住进来,定然要忙着安置自己的东西,留一个小姑娘在也不妥,赵慕鸢便识趣的先回去了,只不过半路上就被拦去了鸣蟾居。
赵振远见到她先是摇摇头叹了口气,女儿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摸不透了。
“阿鸢,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做生意啊。”她笑笑,把玩着书案上的麒麟镇纸,看来今天是把事情说清楚的好日子呢。
“父亲和二伯都是清廉之人,祖父年迈且从未想过从商之道,二哥以后也要科举,六弟年龄小就更不用说了。赵家,总得要一个人做这些事。”
“你这是胡闹,赵家哪里就需要有人做这些事了?”赵振远瞪着她。
“赵家,真的不需要做这些事吗?”赵慕鸢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缓缓道,“想必父亲也明白,钱和权从来都是密不可分,赵家想要清廉,又想要在朝堂站稳脚跟,只靠皇上的扶持,又能靠到几时?权衡之道虽好,可要打破也容易,只要有人足够弱,便会成为第一个出局的人。”
“可即便你生意做得再好又如何?赵家靠的是官场,不是商场。”赵振远摇摇头,颇有些不赞同。
“不如何,只是皇上很缺钱吧?大周也很缺钱吧?”
她语气轻松的说着这些话,却让赵振远内心掀起波澜万丈,“那你要做的,就不只是生意了。”
“我真正想要做的,确实不只是生意。”赵慕鸢丢下手中的镇纸,态度坚决,“但也只是生意。只有有了钱,赵家才能在朝堂打通人脉,有了人脉才能培养势力,有了势力才能招揽门客与幕僚。”
“这是奸臣之道!”赵振远很是不赞同她的想法,忍不住训斥道。
“父亲,奸臣与仁臣,并不是靠这些来下判论的。如今赵府已经被卷入朝堂漩涡的中心,父亲不想要人脉,不想要势力,又如何去和杨宋两家相争?皇上现在是想要扶持赵家,但他扶持赵家的目的说到底还是要与杨宋分权,赵家若不尽快崛起,就会被抛弃,到那个时候,赵家能全身而退吗?”
她一口气说完,书房内寂静无声,直到门外传来了赵奉略显苍老的嗓音。
“阿鸢说的没错。”
“父亲!”赵振远扭过头,看到赵奉走进来却忍不住辩驳,“父亲一直教导儿子要忠君礼民,要仁义清廉磊落,如今儿子又怎能做出结党营私,利益熏心之事。”
“你可曾利欲熏心?”赵奉坐了下来,问道。
“儿子自然不曾有过。”
“那就够了。”
“这是......何意?”赵振远有些不解。
“这就是阿鸢方才说的,‘奸臣与仁臣,并不是靠这些来下定判论的,’心向之大道,结党所营便不为私。”
心向之大道,结党所营便不为私吗?赵振远的神色出现一丝松动。
“阿鸢,你想要做的事便放手去做,只切记一点,凡事量力而行,日后若是涉及朝政,不可擅自插手。”赵奉看着她,眼神中闪过几丝遗憾,说到底还是怪赵府门丁单薄,根基薄弱。
“祖父,只要我想做,就一定能做到。”赵慕鸢神色坚定的看着屋内的赵奉与赵振远,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一直都坚信一句话,世上无难事。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难做的,如果真的难做,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做到了。
即便没有人做到,她也要做到。
“你真的能做到吗?”
卫青看着她,方才在书房对着自己的长辈许下了那样的承诺,若是做不到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做不到。”赵慕鸢冲他笑笑,提笔写着信。“我可是有主角光环的。”
“主角光环是什么?”
“就是只要我想做的,就一定会成功。”
“那么,你试着来打败我如何?”
“.......那不是我想做的。”
卫青看着她语塞的模样,忍不住开怀大笑,笑过后,又问她,“你在给谁写信?”
“蒋六儿。”她已经想过了,蒋六儿和程目都没有家人,倒不如把他们都叫到京城一起过年,正好现在也有一些事情要交给他们做。
因为得了祖父的肯定,赵慕鸢如今出入府都方便了许多,却惹得宋氏不悦了。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整日往府外跑。”
“还是夫人脾气太好了,从前府里没有管家的主母,如今夫人嫁过来了,也该好好整顿了。”齐嬷嬷在一旁很是替她担忧,夫人这般好脾气,以后怎么拿捏得住人。
“嬷嬷说的不错。”宋莹点点头,她对这两位小姐确实是客气过头了。
醉霄楼
赵慕鸢见到叶掌柜后,告诉他接下来就在酒楼门口摆着烧烤架,做一个免费试吃的活动,每个人都可以免费试吃一串烤肉。
“这样是否成本太高了些?”叶掌柜有些犹豫。
“将肉片切的更薄更小一些,一串上面有两三片肉就够了,这样烤的时候熟得快快,成本也稍微低些。”她不怕成本投出去,只要能收回来,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听她这样说,叶掌柜也只能点点头,不怪他担忧太多,在京城,应该还从未有人用过这种营销方式。
“每天只有辰时到巳时才做这个活动,并且只持续7天,这点一定要说清楚了,在酒楼门前贴张告示,写清楚活动的时辰与日期,免得惹起误会。”赵慕鸢仔细的和他说着,确认没有遗漏了细节,又继续说了下一件事。
“等过段时间,我要将酒楼和客栈打通,全部重新修整。”
叶四海闻言点点头,“这样倒也好,三小姐打理起来也方便。”
赵慕鸢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本以为他会反对这件事呢。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欣慰,叶四海这是看她年龄小,怕铺子杂乱她打理不好吧,也难为他有这份心思了。
说完正事,赵慕鸢也没在酒楼耽搁,才回到赵府,进了垂花门,齐嬷嬷便过来请她去一趟繁月居,说是宋氏有事情要问她。
她实在是不想去,可到底要给宋氏些面子,日后长姐婚嫁的事也少不了宋氏出面,光是为了这点,她也得去。
繁月居
赵慕鸢走进花厅,便看到个眉眼娇艳的女子正坐在厅中喝着茶,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倒不像是有什么事要找她。
“见过夫人。”
宋莹含笑看着厅内穿着葱色短袄的小姑娘,不说起身也不让她坐下,开口便问:
“我听闻,大小姐与三小姐的生母去的早,不知老夫人后来可曾教导过三小姐《女则》?”
“夫人这话何意?”
赵慕鸢抬起头,笑着看了过去。
“我听齐嬷嬷说,三小姐近日总是出府,我既然嫁到了赵府......”
“嫁过来了又如何?”
话被打断,宋莹愣了片刻,这才恼怒的看着花厅内的那那女子,“老夫人便是这样教导你和长辈说话的?”
“我说什么话是我的事,和老夫人有何关系?”赵慕鸢觉得有些好笑,不明白这宋莹是什么意思,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给她立规矩?可巧,赶上她情绪不佳了,本就事情繁忙,居然还在这里耽误她的时间。
“你说和老夫人没关系,便是没关系吧。”宋莹捏着袖子,露出冷笑,“只是今后你再这般目无尊长,别人只当我这个继夫人,没有好好教导先夫人留下来的子女。我看三小姐这个脾气,只是回去抄抄书是改不了了,不如就先在这屋里跪上几个时辰吧。”
跪上几个时辰?也真亏她说的出口。赵慕鸢没那么多时间和耐心陪着她,转身便要往外走,便听到身后宋莹大声道:“嬷嬷,给我把她抓回来,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齐嬷嬷眼神闪过一丝狠厉,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小姑娘的肩膀,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手腕便传来一股力量,瞬时间将她掀翻在地。
厅内众人瞪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这样?刚刚,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齐嬷嬷忽然就倒在了地上?
赵慕鸢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齐嬷嬷,转了两下手腕,果然,坚持锻炼还是有用的。
“我奉劝夫人一句,您是以什么身份嫁过来的,就记好那个身份。”
“是吗?那我倒还是要请教三小姐,我宋莹,是以什么身份嫁进来。”宋莹恼怒至极,五官都有些扭曲。
“自然,是以被宋氏抛弃的身份。”她笑了笑,宋厚山把女儿嫁到赵家来,不就是相当于羊入虎口,可惜这只羊不仅不聪明,还没有自知之明。
宋莹看着她扬长而去,气的抓起桌上的茶杯统统摔了出去,她倒是小看这个三小姐了,还当她是个比大小姐脾气好的软柿子,没想到踢了块硬石头。
不过,没有规矩好啊,没有规矩才能立规矩,方才把齐嬷嬷摔在地上那一手,看来是练过些功夫。
想到这里她又冷笑两声,好好的闺阁女子,不守规矩整日往外跑也就算了,还偷偷学武功,她倒要看看这三小姐,是不是真的就没人能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