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
洛阳城是往来商路与官道的重要枢纽,故而城门口由重兵把守。皇帝为此特地召边境守关的宣平侯杨瑜明回洛阳镇守。
傅舒晏到了洛阳不急着入城,反而亮出令牌,“本侯要见你们的守城将军。”
杨瑜明匆匆下城楼,心中大喜,出声喊道“傅兄!”
傅舒晏大步上前,拍拍杨瑜明的肩,“好小子,长大了。”
杨瑜明略显不好意思,“哪里哪里,傅兄不如随我上楼细叙?”
“好,那便上楼细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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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里设的书房,小而别致。
“傅兄,真是许久不见了!”杨瑜明明显激动难掩,“怎么想到来洛阳了!”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了?”傅舒晏给自己倒了杯水,笑着看着杨瑜明,“怎么,不欢迎?”
杨瑜明附和一笑,“我猜,傅兄来洛阳必是有要紧事的。莫不是……”
杨瑜明的口型是“镇远将军”。
傅舒晏朗声大笑,“论起聪慧,当属你!哎,不过我可听说,皇帝把楚国公的女儿赐婚给你了?看来这皇帝真是不促成桩婚事不罢休啊。”
杨瑜明一窘,“傅兄,这倒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她管着宣平侯府的内务,倒也省了不少事儿。”
傅舒晏看出杨瑜明的窘迫,微微一笑,“无妨无妨,楚国公是聪明人,他的女儿定也是个聪明的。”
杨瑜明忽的觉得心定了不少。
“还说你不是喜欢人家姑娘。”傅舒晏突然说道,脸上尽是坏笑。
杨瑜明被打得措手不及,突然发现门口站着拎着食盒一脸委屈的小妻子。
杨瑜明刚想解释,人就自己进来了,重重地把食盒往桌上一摔,带了些赌气的意味,“侯爷有喜欢的姑娘自然好啊,怎么,要不要我亲自给您纳进来啊?”
“没没没”杨瑜明赶忙解释,“攸宁你听我说。这位是傅侯爷,他那些话是玩笑话。”
傅舒晏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张攸宁也反过来打量傅舒晏。张攸宁敛下脾气,盈盈一笑,“傅侯爷素有‘铁血神枪’威名,方才是妾身失礼了。那妾身便不打扰侯爷与瑜明商谈了。”
“好。”傅舒晏点点头。
张攸宁退了出去,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等瞧见了身边跟着的晴霏一直在外头等着,委屈一股脑儿从心底跑了出来,抽泣着,“走,咱回府!”
杨瑜明变得着急起来,等着傅舒晏说话。
“去追吧,不然会来不及的。”傅舒晏紧接着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两日江南曲氏商队北上洛阳,保护好他们。”
杨瑜明得了令赶忙出去追自家的夫人。
傅舒晏瞧着杨瑜明追着张攸宁出去的身影,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知不觉地握紧了,眼神晦暗。
倘若……没了这身份,自己与小丫头也是这番光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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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河道走水路北上洛阳,倒也不慢,曲怀瑾和曲濯钰到洛阳只比傅舒晏慢了一天。
到底是北方干燥,不比江南,加之曲濯钰不爱喝水,直到嘴唇干得起皮才肯喝了一大壶水止渴。
商船靠岸,曲怀瑾早早就去安排部署了。
曲濯钰在船上也隐隐约约听见马蹄声和几声马的嘶鸣。约莫是守城的来盘查了。
杨瑜明并未下马,派了侍卫去盘查。侍卫朝曲怀瑾一抱拳。“洛阳重镇,来往商船例行盘查。多有得罪。”
“理解,理解。”曲怀瑾懂这个理,把路引拿出来给侍卫看。
这侍卫刚接过路引,小册子上头籍贯写着江南,再仔细一瞧姓曲,得!跟自家侯爷嘱咐的对上了。
侍卫挂起笑脸,故意放大了音量,好让杨瑜明听见。“曲先生是江南来的啊,多谢配合了!”
曲怀瑾下意识反映这士兵嗓门哪儿有不大的,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笑着收回路引,“官爷哪里话,守城任重马虎不得,配合是应该的。”
杨瑜明骑在马上,听见侍卫传来的话心下明了,不动声色招了招手,后头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两腿微夹马腹上前几步。
杨瑜明压低声音道,“回去速速安排,江南曲氏商队已至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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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怀瑾安排好一切事务后,又走进商船里头,“鸢鸢啊,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好一阵子没人应,曲怀瑾奇怪着,又往里头走了几步,隔着纱帐才瞧见曲濯钰趴在桌上又睡着了。
曲怀瑾哑然失笑,无奈摇摇头,撩起纱帐,伸手靠近曲濯钰的脑门,不轻不重地弹了上去。
感觉到疼了曲濯钰才迷迷糊糊抬起头,“好了没啊?快困死了哎……”
“下船啦,都安排好了。”曲怀瑾无奈,“住的店是锦绣楼。还不赶紧醒醒?”
“知道啦知道啦。”曲濯钰摸摸脸蛋,又打了一个哈欠才站起来,“走吧走吧走吧。赶紧住下来歇歇,晚上还得出来逛逛呢。”
“逛?”
曲怀瑾轻轻一笑,“你若是忙得完,阿兄绝不拦你去街上逛逛。”
“阿兄何出此言!”曲濯钰气鼓鼓地,叉着腰,“是瞧不起我?”
曲怀瑾压下笑意摇了摇头,催促着曲濯钰快些走。他可是领教过那位掌柜的有多啰嗦絮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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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栈,曲濯钰甩下鞋子就扑到床上睡过去——水路颠簸,难得好眠,如今要好好睡一觉!
等曲濯钰醒过来,于是下午。
坏了,睡过了,忘了要和掌柜的交接了!
曲濯钰匆匆带上紫槿,留清碧在锦绣楼,出去找有阿娘给她看过的印记的商铺。
找了约三刻钟,曲濯钰才找着一家米铺。
曲濯钰走进店里,伙计撑着头打瞌睡,店里空空荡荡没个客人。
曲濯钰眉头一皱,敲敲桌面,紫槿及时站出来,提高了音量,“伙计,醒醒,没看到我家小姐来了吗!还不赶紧把你们掌柜的找来!”
伙计迷迷糊糊地,瞥见曲濯钰手上的玉佩花纹,这才清醒了,“原来是东家,小的不才,正是此处掌柜……”
“哦?”曲濯钰来了兴趣,“你倒是年轻的很。”
掌柜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当年夫人垂怜,小人家境贫寒还有八旬老母要侍候,特许在此经营。”
“那你……着生意未免惨淡了些吧?”紫槿有些忍不住了,“当年夫人允你在此营生,难不成你辜负了夫人好意?”
“非也非也。”掌柜从后头端了水放在案几上,让曲濯钰坐下,“这说来话长。上午小人做买卖米粮的生意,下午做些粥食来卖,这中午小人就偷闲歇息,晚上将许久没卖出去且能吃的米粮折价卖。这么些年来,也挣了些钱。”
曲濯钰忽觉这掌柜心地不错,极有意思,忍不住攀谈起来。
谈得紫槿站不住靠坐在米袋边上,日落西斜、天色发黑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