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般清贵绝伦,来我这种腌臜地方也不嫌污秽。”那男子的三千银发随风恣意张扬,两鬓的银发用一枝红若鲜血的彼岸花别于头后,面容苍白,眸色是浅淡的蓝,像是万里无云的浩荡天空,那般浅淡清澈的眸子本该动人得很,不知怎的里面却是正张牙舞爪的戾气与阴狠,况且他又身着一袭红衣,那红衣红得像是他浸在了鲜红的彼岸花里,本来那眸子里就染着一层阴狠戾气,红衣银发便更是说不出的妖冶诡异,他浅浅地笑着,妖冶邪魅,阴狠森然,一笑万骨枯。
夙回站在与他一水之隔的对岸,隔的是冷冷忘川水,水波不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水下危机四伏。
夙回用如常的清冷语气回应,丝毫未曾理会那男子话中之讥讽,“渡舟。”
“您连玩笑都不惜得同人开,日子过得该有多无趣。”他一边嘲讽,一边红袖轻扬,将停泊在此岸的小木舟送到对面去。那木舟有些残破,简直让人怀疑这般残缺如朽木的破舟或许一踏上去便会连人带舟沉入水中。
此言不虚,这舟本就不是用来渡人的,夙回轻跃起,点在那木舟上,那木舟便载着他往对岸游去。
原本波澜不兴的水面忽地躁动起来,阴风狂卷,水下伸出无数森森白骨,一个个“桀桀”地笑,阴风卷起千层浪,几乎要把那小船掀翻,那一具一具地白骨笑着道:“下来吧!下来吧!水下好冷!”霎时间万鬼同哭。
那红衣男子在对面笑看。
夙回将小船撑在那千层巨浪之顶,眼神漠然地俯视着那在忘川水中向他招手的无数白骨,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他脚尖轻点,猛然压下巨浪,无数白骨被激越的巨浪一撞,生生撞断,撞碎,复又沉入深不见底的忘川水中。
夙回瞬移那小船,至对岸,轻跃一下,跃上那岸边,月白色的长衫未染上分毫水渍。
“真狠啊!”红衣男子朝他懒懒地行上一礼,邪魅一笑,调笑道,“被您这么一击,不知他们得在湖底待上多久才能复原啊!”
夙回对他此番调笑未置一词,只清冷地说道:“入幽冥吧。”
男子长叹一口气,故作惋惜状,“唉!真是不巧,今夜不开幽冥。”
“今夜乃是晦月,神族立下规矩,每逢此时,冥主大开幽冥,让地府之下万丈幽冥里的鬼族得见一夜光明。”
男子轻笑,语气阴冷地戏谑道:“唉,神族一向说得好听,夜里开幽冥,只是夜里哪里来得光明可见?还真是仁慈。”
夙回的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毫无情绪,“冥华,因你如今乃是冥界之主,我照理敬你三分薄面,你应当有些分寸才是。”
“几分几寸?”冥华冷笑,眸中邪妄与戾气更盛,“哈哈,谢您敬我三分薄面,不过谁稀罕哈,您行逆天之事也不知是什么分寸?”
“冥华,”夙回面上不见一丝情绪起伏,语气清冷如常,毫无波澜,“开幽冥。”
冥华邪妄地笑了笑,“哟,您还不明白呢?我如今不过一小小的冥主,怎敢同神族对抗,违了那神族定下的规矩,拂了神族的面子,只是现如今幽冥真的开不得。您久居归止楼,想来还未知道此事,就在不久前,鬼王偷盗天火,被罚了人间历劫去了,现下幽冥里乱得很。”
夙回面色如常地扫了他一眼,“鬼王双生,两鬼王同理鬼族,一位醒,另一位便沉睡,如此千年一交替,各管鬼族一千年,既然一位鬼王偷盗天火被罚,为何不唤醒另一位以管理幽冥鬼族?”
“您聪慧,只是那位鬼王偷盗天火正是为了唤醒另一位,如今二位鬼王一位被罚去人间历劫,一位叛逃人间去了,您说,如何是好?”
夙回眸中一寒,“唤醒鬼王须用天火照上七天七夜,这么说天火失窃了七天你才发现?”
冥华浅笑,“您别拐弯抹角的了?是,天火失了七日我才发现。”
“有意为之?”夙回神色未改,淡淡一语。
“不然呢,”冥华邪魅一笑,“冥界终日里无甚大事,就是生死轮回,循环往复,我闷得慌,遂找点乐子。”
“你不该如此。”
“便是如此了又如何?您若要治我个玩忽职守的罪责,换了我这冥主,找后继之人不麻烦吗?再说了别人来当,我倒担心您出入冥界不方便呢!”
夙回神色如常,清冷地语气,淡然一语:“便是我逆天而行了又如何?”
“哈哈哈,”冥华邪妄轻狂的笑容里闪过一丝细不可察的苦涩,“不如何!”
“那你等会便自去那诛心柱上领上三千噬魂鞭吧,以作惩戒。”夙回语气轻淡,与起初无异,“现在开幽冥。”
冥华一笑森然,应道:“是。”
地府之上的人间已是深夜,苏落瞧了一眼手中用自卿殇衣角撕下的布料拧成的绳子,一边感叹着归止楼衣物质量之好,结实耐用,一边同卿殇合作将床上熟睡的无心道士捆了个结结实实,还不忘了用布条堵上那人的嘴。
他们身边一只狼睁着冷峻的眼冷冷旁观,苏落原不想让他跟来,是那只狼非要跟来,来的路上一人一狼人眼瞪狼眼。
苏落自以为路上已经用狠厉的眼神震慑住了这只狼,如今他才听话不叫唤。却不知玄苍想的是来的路上,自己用冷峻的眼神震慑住了苏落,如今她才为所欲为,残害无辜,所以那道士现下只是被绑着,却没有被用刑。
“这人怎么一动不动的?”苏落有些疑惑,且算他睡得太熟,所以绑得时候很配合也不见醒,如今她都绑完了,他也应当配合她一下醒过来了吧!
话音未落,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掌扇了那两巴掌,其力道有多大从那清脆的响声和那无心道士两颊上红红的五指印不难得出。
玄苍顿时觉得狼臀一紧,或许那坏女人苏落同他说的她力大无穷是真的,他走近前去,想细瞧瞧那道士脸上的五指印,不想,只得出了苏落如今确实傻了不少的结论,那无心道士之所以不醒,显然是被人用灵力震了昏睡穴,这她都看不出来,想着,抬起高贵的狼爪,在那无心道士下颌上一处轻轻一震,果见那道士悠悠转醒。
苏落十分不情愿地道了句:“没想到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那是,本王何等强大,玄苍骄傲地昂起头,正飘飘然地接下苏落这句称赞,转念一想,觉得不对,什么叫我还是有点用处的,苏落你不善赞美之词你就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