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落将那柄折扇交回到那公子手中,二人客套一番,便告别,那公子匆匆离去,苏落也同夙回回了城南别院。
回去的路上苏落仍在想在那柄折扇的背面上看到的那幅琼林玉树图,她莫名其妙地觉着那幅图景熟悉得很,可偏偏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回到城南别院,她与夙回各自回屋休息,躺在床上之际,她仍是忍不住地在想究竟是在何处见过那般美景,她素来只要有事在脑海中萦绕盘旋必定是难以入眠,非得将脑海之中的事情想出个所以然来不可,今儿个她也不知怎的了,想着想着就觉得愈发困顿,想来是今儿个累着了,故而想着想着便任由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可是待她入睡了,她仍是觉着自己醒着,可她分明睡着,确切地说,她是在梦中醒着,这与寻常人做梦不太一样,她好似入了幻境一般。
眼前是一片天青色的纱帘,她徐徐走近那天青色的纱帘,纱帘无风自动,这才,她发现那纱帘之后站着一修长笔直的身影,那男子身姿如松,茕茕孑立,那身影好生熟悉。
苏落又走近了些,那人缓缓转过身子,迎向苏落满是惊诧的目光明媚一笑。
夙回!是夙回!
苏落从未见过夙回如此明媚的笑容,他那副清冷绝色的面容之上总是带着那清清冷冷的淡淡笑容,那笑容极浅极淡,虽说是笑着却无半点生气,眼角眉梢亦是毫无半点笑意,可眼前这个夙回,那副清冷绝色的面容之上忽地绽放出如此明媚动人的笑容,眉目含情,万千风光,就好似春风忽至,吹乱了亘古不变的清冷月光,忽然之间,忽然之间,千树万树的梨花迎风绽放,又迎风四散,翩翩起舞。
他那人,那般落落欲往,矫矫不群,如今如此明媚动人地一笑,那副虽绝色却冷寂的皮囊好似多了一丝生气,多了一星半点的烟火气,只一星半点的烟火气似就能点燃漫天星光,令人浮想联翩,似在眼前看见漫山遍野的萤火,又在稍稍一仰起头之际得见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上星子璀璨,其万千绝色动人,只能言说二三,良久我只觉自己醉卧在水中漫天星河里,在做着一个清醒而又恍惚的梦,真真想陷在此刻里,再不出去。
苏落迟疑了片刻,一时之间竟觉恍惚,苏落听着自己用将信将疑的语气唤了声:“夙回?”
夙回笑着走向她,她恍惚之间,一时不及反应,只见一道寒光生生闯入了自己的眼帘,反应之时,夙回手中握着的那柄长剑已然刺穿了她的心脏,那剑很冷,很冰,眼前的夙回,他那副清冷如玉容颜上笑意尽褪,原本笑得眉目含情的动人眼眸一时间冷若霜雪,像是万年冰川,极地飞雪,他长睫微颤,一滴晶莹清澈的泪自他眼中悄然滑落,动魄惊心,他哭了?
他收了那柄长剑,长剑幻灭,他伸手轻轻柔柔地一揽,拥苏落入怀,嗓音有些沙哑,好似将那些难以掩饰的伤悲强行压入喉中,却是不可为之,故而那本清冷动人的声音嘶哑起来,他唤着苏落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无他言,只是唤着苏落的名字:“落儿。”
苏落一惊,虽说她知道这只是梦而已,可这梦真实的很,她忍不住心中一动,夙回从未唤过她的名字。
夙回的声音很轻很轻,很柔很柔,苏落双目缓缓垂下,分不清此刻是真还是假,她越发听不清他的声音,越发觉着无力,好困好困,而后便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苏落周身似乎身处迷雾之中,许久,苏落才听见从十分遥远之处传来一声:“落儿!”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苏落发现那声音并不是夙回,她猛地睁开眼,只见她躺在上次偶遇的不明生物九陌的怀中。
眼前的九陌金瞳耀眼,他那孩子般纯真的眼眸之中像是敛了一弯秋泓,纯澈动人,因自然到了极致而魅惑天生,这与苏落起初遇见的那个九陌,那个时而温雅和煦时而邪妄霸道的九陌都不一样,眼前的九陌是少年般的简单美好,他兀自笑得灿烂夺目,一双金瞳里像是染上了太阳的光芒,“落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捂着自己的心口,是受伤了吗?”
苏落垂下眸子,看到自己搭在心口处的手,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这只是个梦罢了,再真也只是个梦啊,又不会真的伤到哪里,怎么在梦里也要失上一二分的颜面,本楼主真是不高兴。
不过话说回来,梦里遇见夙回也就罢了,毕竟他二人朝夕相对,梦到夙回还说得过去,但梦到这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九陌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九陌还对着自己笑得这般美好,这般灿烂,这副绝美的皮囊露出这样动人的笑,让苏落都不由地叹上一句,这真是来自人间尤物的诱惑啊,幸得自己定力深厚,不然就要把持不住地上手了。
可显然眼前人并不知道苏落在想些什么,只是对着苏落动人的笑着,含着一弯秋泓的金瞳里秋波潋滟,楚楚动人,因惑人而不自知故而魅惑自然,宛若天生。
苏落半垂下眼眸,“没事没事,没伤到哪里?”
方才在梦里被夙回一剑穿心,如今梦切换了一个场景,连伤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那剑的冰冷好似还留在自己的心里,久久萦绕也不散去。
他温柔地笑着,语气也是极其地温柔,“没事便好。”
苏落简直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见到的九陌,入魔之前虽是温润清和、清风霁月身上却仍是浸着一层妖魔天生的邪魅,入魔后邪魅更盛,张扬恣意,阴狠决绝,绝不像现在这般干净剔透,清澈动人。
她也顾上心中的疑问了,不由地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九陌来,是啊,美好的皮囊就应该配上美好的内里,如今眼前的九陌才是真的内外兼修,才是真的美得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