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之中燃着的篝火透过残破的窗纸在黑夜里疯长,苏落站在窗边,透过那残破的窗纸看着里面的人,她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此处。
透过那残破不堪的窗纸便可将那室内望得一清二楚,苏落便想着趁此机会先细细打量一番她要寻的那个人。
那破庙之中有两人围着篝火对坐,一时间也不知是那个,可是苏落很笃信地觉得自己可以分辨出。
暖黄色的灯光柔柔地映照在那二人身上,他二人,一人身着着青白衣衫,黑发如瀑,黑色锦缎一般倾泻而下,他懒懒半卧着,修眉微蹙,斜目轻佻,眸光含水,额间一朵桃花钿,脸上一抹绯红胭脂色,此人懒懒地拿着一壶酒,一看便知是一美人。
苏落隐隐觉得这人便是她要寻的人,可那人不是应该是个男子吗?她暂且将心中疑惑搁置一旁,继续细细窥察起来。
另一人则是一二十出头的男子,那男子相貌不俗,身着织锦,腰间配带着一块美玉,五官侧着望去,棱角分明,只是那眼中似乎有淡淡的恼意,这恼意陡然突兀地浮现在那脸上时,那张脸便如同撕裂开一层虚伪的皮囊一样,内里隐隐浮出败絮之色。
一旁那人见他恼怒,不急也不惧,唇角一勾,万般妩媚,笑着将自己手中酒递到那人面前,那人接过那就,眼中的恼怒消退了些,取而代之,那双生得还算不错的眼眸流转了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对面那人,语气里透着些许古怪,问道:“你家小姐怎么还不来,可急死本公子了,若是你家小姐再不来,本公子可气得要吃人了。”
对面那人半掩着脸轻笑一笑,极尽妩媚,语调稍稍有些不稳,好似惊慌一般,实则他眉目之间并无半点惊慌之意,“公子,奴家哪敢欺骗公子,奴家不是早就将小姐的亲笔信递给了公子,小姐一片心意,说好了今夜要来此与公子相会,于此处同公子私定终身,不然又岂会让我先行一步,早早地在此处等候公子,为的不就是怕公子着急,等不下去就走了吗?公子可千万莫要生气,公子一生气,奴家这颗心就忍不住砰砰砰地跳呢!”
最后几句话说得更是娇媚如水,眉目流盼,几许风情流露在眼里,一阵微风适时地吹进屋内,那公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对面处冲他娇笑的女子,那女子如瀑的长发随风轻轻扬起,她作势轻轻搂紧了自己的青白衣衫,道:“这天可真冷呢!小姐怎生还不来,她怎舍得公子好等?换作是我,我可舍不得,不过想来小姐那般爱护公子,断然是路上颠簸,这才延误了吉时,公子,您说,奴家说得对不对啊?”
那男子喝了一口壶中之酒,眉飞色舞起来,原先那分明的五官上也被酒气熏得有些不真切,分明身着着昂贵的丝锦,此刻那些虚伪的掩饰却再也不起作用,内里的败絮开始明显地翻腾起来,男子的身子不停地往对面那处挪得近了些,语气也不加掩饰,分明出调笑的意味,他道:“我看啊,你家小姐是真的不如你呢,没有你漂亮,也不如这么勾人,还这么善解人意,本公子倒是对你心生欢喜,不如今夜本公子好好和你畅谈一番,好好地交流交流。”
说着,男子将手搭上那双苍白过度的手,那手很修长,骨节分明,那公子愈加张狂,开口更是孟浪,道:“哟,你这手可真是既柔软又白皙,实不相瞒,本公子学过一些手相,来,让本公子好好帮你看看!”
那美人一声娇笑,欲拒还迎,故意抽回自己的手,佯嗔道:“公子胡说什么呢?我哪能有我家小姐好?公子不是说,这世间只愿得我家小姐一人心,只求与我家小姐白首不相离,还说要同我家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嘛?怎么如今反倒说起我的好来了,公子可真是说笑,奴家可不依!”
柔声说着,娇媚地笑着,那眼神却往窗户这处飘忽了一下,苏落侧了侧身子,想来是躲避开去,并未让那美人发现。
那公子面上被酒气熏得有些泛起红晕,说的话愈加放肆了些,“你啊!我那些话不过是哄你家小姐玩得罢了,她都未必当真,你还替她当真了,我今日一见你,才是满心欢喜,一往情深呢!我想好了,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同你白首不相离!”
那公子一边说一边把身子往那处凑,那美人眉目流转,娇笑起来,软语道:“公子这话想必不知对多少人说过吧,我家小姐就是其一,如今又对我说上一遍,奴家哪知道公子是真心相待还是虚情假意呢?”
那公子姿态更是放浪了些,直握住那美人的手,道:“当然是真心,不信你且摸摸!”
说着,将那美人的手置于自己左胸膛处,那美人娇笑,眉目之间流转出一点狠厉,道:“那奴家就摸摸公子的真心!”
这话音未落,忽来一阵风,烟尘四起,苏落迷得眼见都睁不开了,只听见一声惨叫,惨叫后是一声虚情假意的感慨,“公子啊,奴家是真没摸到公子的真心呢!”
而后,便是说给我听的一句话,声音虽柔和,却透出些许刚毅,“我说,姑娘在窗户处看了许久的戏了,可还满意,无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我总该向姑娘讨个赏钱不是?”
门忽然之间洞开,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眼前那人显而易见便是那流连世间千年的不死之人,那人唇角一勾,魅惑至极,那唇角残留的一丝血色更添诡异,四周的烛火烧得旺了起来,周围除了浓重的血腥之气提醒着方才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四处寻不到一丝痕迹,十分干净,那人身后端坐着含笑看尽世间事的神像,如此一来,倒是添了几分讽刺。
那人缓缓走向苏落,语气娇弱地说道:“不知姑娘,以何作为赏钱呢?”
苏落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苏落想左右那人已收了一副心肠,想必是不会要我的了,苏落索性向那人走去尽可能表现得温和些,道:“我实乃是来渡你的!”
哪里了好像觉着苏落这话很是好笑,不由地放声笑起来,“渡我?哈哈!”
那人苍白过度的那双手轻轻滑过苏落的脸颊,道:“姑娘,奴家的命真的是好苦啊!”
这时,映着烛光,苏落才将哪里了的脸看得分明,既有女子的娇柔,又有男子的刚毅,五官美得雌雄莫辨。
他确是个男子,美得雌雄莫辩的男子。
苏落想起夙回对她说得话,便道:“你可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