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华望着苏落,苏落也望着他,半晌,噙起一抹笑,苏落说:“冥华,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冥华的眼里滑过一丝笑意,这抹笑意被苏落看在眼里,冥华悠悠地问:“什么大事呀,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苏落端着笑,没有拆穿他的伪装,她笑着按冥华的意思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起了我曾经是修真界第一女帝的事情。”
冥华笑出来,那是一种心愿得偿的满意,他语气含着调笑的意味,精致魅惑的脸上却硬是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来,他道:“我听说你,哦,过去的你,无恶不作,烧杀抢掠,逼良为娼是真的?”
苏落挑挑眉,道:“没有的事,你这些都是从哪听来的?”
冥华也不拆穿,那张惑人心弦的脸上添了几分认真的神态,他道:“既是想起了,那你想做些什么?”
苏落无奈地笑了下,道:“我现在能做什么,皇帝我都做过了,我不想再做了,没意思,我打算去深山里养老。”
冥华眼眸一转,悠悠地道:“那,夙回怎么办?”
苏落的神色僵了一下,随后她笑了笑,道:“我与他终究是陌路,从前觉得自己若是无所不能了,那么这个人便也能尽在掌握,现在我想清楚,求不得便不求了吧。”
冥华又道:“得,你若是想放下了,左右我也不能不让你放下不是,那景萧你救不救?”
苏落的脸上是落寞与无奈,她道:“人各有命,我插手不了。”
冥华脸上端着虚无的笑,他说:“若是景萧便是双生鬼王之一呢?你救不救?”
此话一出,冥华满意地在苏落脸上欣赏到了茫然的神色,苏落终究没回答他的话,不过没关系,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苏落懂了,他们终究逃不过的。
苏落回到归止楼时,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一阵寒凉,夙回站在院中,撑着伞,穿花游廊两岸的花都落了一地,只剩下枯枝犹在风雨中兀自强撑。
雨打残花,苏落望着一地的残花,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原先进门时还踌躇地思考着,见了夙回,该说些什么,两世记忆,一生飘零,她该跟他说些什么呢?
现下真真见着了,反而没了方才的慌乱,她忽地就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夙回撑着伞走近她,挡去向她身上打来的风雨,他说:“回来了。”
她微微抬头,看见夙回修长白皙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看见他单薄的衣袖,月白色的衣衫上沁着血痕,她在惊讶之中望向他,不止是袖口,那血痕交错横亘着布满了他整件月白色的衣衫。
他的鬓发有些缭乱,素来像是盛满了月辉的清冷的眸子里月光黯淡,像是被乌云遮月了一般,她从未见过夙回如此狼狈的模样。
夙回却只是对着她惊讶的眼眸微微一笑,那笑容淡若不可闻,他说:“我也不曾想过竟会以这副模样见你,我自以为可以掌控因果,却没想到因果循环,谁都是逃不掉的,你收的那个卿殇原来就是双生鬼王之一,他逃离鬼界,并使鬼界大乱,为的就是能让你的三魂逃出去,我机关算尽,终究算不过因果。”
苏落抬起手,笑着望向他,替他理了理鬓角的发,她说:“夙回,我都想起来了,前世是我不对,不该困你百年,终究是我的错,你最后刺我那一剑也是我合该受着的,是我痴心妄想,此刻我们也只能就这样了。”
夙回望着苏落,他莫名觉得苏落的笑意像一把嗜血的弯刀,弯刀出鞘,残忍地在他心头割上一刀,他有很多话想说,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最后他只是唤了苏落的名字,他道:“落儿。”
那悠悠长长的一声像是一声叹息,苏落望着他,隔了两世,那人第一次唤她落儿。
苏落想起那年,九陌同她讲,夙回这个人于你就犹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你是握不住的,她一笑置之,然后将修真界搅乱,将天下搅乱,为的就是奔赴这一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