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史腼腆的说:“我从前常常给我娘盘发髻,因此便熟练了。”谢旬急匆匆返回来时一眼看到的就是化了妆盘了发的王长史,那有些腼腆害羞的样子看呆了谢旬。直到王长史看到他叫他名字才反应过来,直吸一口气,大步拿着东西走过去,交给夏末。
夏末接过时看到谢统领脸上有些红觉得奇怪,但是现在不是能耽误时间的时候,便没去刨根究底,只赶紧把接过来的包裹打开查看。里面包着三套女子衣服,都是农家衣裳,夏末将衣服分给王长史让他穿上,又见谢统领已经穿了男子的短衣裤子,便要他帮忙给太子穿上衣服,自己也背过身换下身上这套华丽的裙子,虽然皱巴巴的了,但是料子和做工还是太扎眼,对稍后的行动有碍。
看夏末也要更衣,王长史和谢统领自觉低头转身不看。开玩笑呢,这可是太子的女人,小命还是很重要滴。
待大家都弄妥当了便赶紧下山,趁着天将黑,城门未关闭时混进去,毕竟是仓促之下化的妆,肯定不能以假乱真,只能是化个大概样子。天色昏暗,这个时代又没有电灯,靠着几个火把的照明夏末还是有把握能混进去的。
谢统领背着太子,夏末在前面拿树枝开路,王长史在后面帮忙看着太子的情形。四人一路疾走,将将赶在徐州城关门之前赶到,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的人有很多,回家的,卖货郎,走亲戚的,路过的,连抬着病人求医的也有,夏末他们混进去也不打眼。
轮到他们验看路引了,夏末拿出路引递给城门守兵,并遮掩着递过去一块银子,说:“劳烦您辛苦!这是我大哥大嫂,背上背着的是我妹子,前两日风寒吃了药不见好,今日突然发热,眼看就要不行了……”说到这里,夏末暗里狠命掐了自己一下,瞬间红了眼圈掉下眼泪:“我们着急忙慌带她来求大夫救命,不曾带齐路引,还请大哥您发善心放我们进城看大夫……呜呜……我兄妹几人自小没了父母,相依为命到现在,不能眼看妹妹就这么没了啊!”
王长史在守城兵过来的时候就紧张不已,低着头怕被人瞧出来露陷,只紧紧揪着谢旬的胳膊壮胆,听到夏末声泪俱下所言,便也忍不住抽泣起来,用袖子抹眼泪。
谢统领铁汉子一枚,哭不出来,被王长史揪得肉疼,正好就做出一副愁眉苦脸来,配合夏末说的苦情戏。
守城兵每日验过的路引数不清,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上面查的不严时闭只眼就做个顺水人情放过去了。见他们只是几个求医的百姓,还是一家人,这姑娘哭的挺可怜,那汉子看着也老实,探了下病姑娘的额头,确实烫手,捏了捏袖子里的银块,回头对城门口的兵说:“行了,过。”
夏末感激的道了谢,跟王长史一左一右扶着太子,与谢统领一道往城里走。刚刚踏进城门,夏末就听到后方传来喧闹声,当机立断拉着谢统领连带王长史一同快步往旁边避让。将将站到一边,就见几匹快马从城外风一样冲进了城。为首的是个穿大红衣裳的姑娘,那飒爽英姿让夏末很是羡慕。
很快马队便跑不见踪影了,城门到时辰便开始转舵合上了。外面还没来得及进来的人就只能等明天了。几人都很庆幸,王长史道:“还是夏姑娘有主意!在下佩服!”
夏末:“区区小计不值一提。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便都要按刚才所说的称谓了,以免露陷。”
王长史:“那是应当的。只不过为什么我是嫂子不是姐妹?”
夏末:“大哥这年岁却没娶妻必定会引起人好奇追问,我们的身份是经不起推敲的,多说多错,自然是以最简单方便的来说了,况你们两个都是男子也比较方便。”
听夏末这样说了,王长史便没有异议了。现在是要赶紧去医馆给太子殿下请个大夫看病吃药。夏末不知道路,王长史也没来过这里,恰巧谢统领说他几年前曾过这里,便由他带路去医馆。
沿着这条主大街往前走个七八百米向右拐不远就是离城门最近的医馆,规模不算大,但是有不少看病抓药的人。谢统领本是要背着太子大步走进去的,被夏末一把抓住衣袖拉住了。待要问,却见夏末一脸凝重的使了个眼色,示意先走开再说。虽不解其意,但出于对刚才夏末表现的信任,没有马上问出口,随着夏末走到无人注意处,听她讲明。
夏末拦住他们不进药铺是有原因的,等带他们走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压低声音开口说:“我刚刚才想到,大夫一定会看出太子是乔装的,这家医馆来往的人太多了,离城门较近,若是被大夫当众叫破身份必会引来麻烦。”
谢统领听了夏末所说的也认同,王长史焦急地问:“那可如何是好?”谢统领思索了下说:“天色将晚,城里必会宵禁,我们先就近寻个客栈住下,然后我去医馆请个大夫出诊,只是……”他犹豫了下,又说:“这住店和请大夫的银钱一时从哪里弄呢?”
王长史埂住了,他们逃命时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随身物品都落在大火里了,现在是身无分文。他可以不吃不喝,太子殿下急需看病钱,这可怎么办?!
眼看王长史又要哭了,夏末忙说:“我有银子!”见他们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夏末叹了口气说:“我离家前,爹娘把他们的养老钱给了我做盘缠。”谢统领和王长史听夏末说了银子来历别开目光不太好意思看她了,“两位不必介怀,住店和看诊应是负得起的,走吧,太子殿下耽误不得。”
虽然不太好意思用一个小女子的钱,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太子殿下等不得了。王长史和谢统领只好厚着脸皮跟夏末一起去找客栈住下。
从医馆那条街出来沿着主大街往前走不远有一家不大的客栈,对于囊中羞涩的人来说是很好的选择。夏末他们走进去,长着圆胖脸的客栈掌柜看到夏末他们进来笑眯眯地问:“几位是住店啊还是打尖?”
谢统领道:“住店。两间中等房。”
客栈掌柜面上堆笑道:“对不住了您嘞。今天只有上房还有两间,其他的房客满了。”
谢统领:“这……”他本来是想夏末是姑娘不好跟他们同住一间,要两间中等的房也不会太贵,下等房是通铺,更不适合。他为难的看了看夏末,毕竟是夏末出银子,就示意夏末来拿主意。
夏末明白他的意思,便开口道:“那就开一间上房吧,妹妹病着,我和嫂子轮流照顾,大哥就在一旁凑合一晚吧。”这话也是说给掌柜听的,客栈掌柜看他们背着个姑娘也早有猜测,听夏末这么一说便也明了的点点头并不多问。正准备拿本子出来登记,就听门口炸雷般的一声“掌柜的,要两间上房!”
这一声不仅惊得掌柜啪嗒一下掉了笔,客栈大堂所有人都被惊了一跳,均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当先进来一位身高八尺(一米九)的壮汉,国字脸,黑面堂,寸长络腮胡,虎背熊腰,手拿一把九环大刀,大阔步踏进门来,直对着掌柜说:“掌柜,我们要两间上房,劳驾!”简直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客栈掌柜被这大汉唬得连声说好。见此情况,夏末揉揉耳朵,拦住掌柜登记的动作“掌柜且慢,我们先来的,要一间上房,”说着拿出银子放到柜台:“请掌柜先给我们兄妹开一间出来,家妹病重,需得卧床休息。”
掌柜的很为难,确是夏末他们先来的,也说好了要一间上房的,若是有三间上房也就不必争了,看他们背上的姑娘似乎病得不轻,掌柜犹豫了下就对那壮汉说:“客官,实在是不巧得很,小店现在只有两间上房了,刚刚这位姑娘已经定了一间,只剩一间上房了,您看能不能凑合挤挤,实在不行,您可以去别家客栈问问。”
这一下惹怒了那个大汉,他先是瞪了一眼掌柜的,又扭头狠狠瞪着夏末,企图吓退这个小女子,不料夏末压根不看他的脸色(没办法海拔差距大,离得近仰头太累就没看脸),见吓不着她,这大汉就把九环大刀往面前的柜台上使劲一放,‘嘭!’,柜台都抖了下。掌柜吓得一哆嗦,差点就要说两间都给他了。没想到这壮汉放下刀后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夏末拿出来的银子不过二两,成色还不如他的。只听他按着那把大刀道:“我已经去过其他客栈了,都客满了,只你这儿还有两间够住,那便就住你家了!”
客栈掌柜是个生意人,自然是谁给钱多就做谁的生意,更何况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在得罪夏末几人还是得罪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中选肯定是前者。掌柜刚想伸手拿那锭银子就被夏末摁住了,掌柜看向夏末,使眼色:姑娘,算了吧,可别惹得这人动手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