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过大雨,山路还是泥泞不堪,行走十分费劲。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夏末就已经摔了两跤了。
乌沛担心夏末摔出个好歹,就提出要背她走。
夏末摆手拒绝了,道:“我这也是不小心的,注意点就不会再摔了。别把你衣裳蹭脏了,我能走的。”说着又坚持往前走了几步,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看又要摔倒,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了。
夏末还以为是阿沅拉住了她,抬头一看,却是乌越。
夏末有点愣住。
原本乌越并不是站在夏末旁边的,先前她跌倒时都是陈宝国在她边上,但夏末又不太想跟陈宝国再有什么牵扯,每回摔倒之际都有意识的倒向与之相反的方向,以至于陈宝国两次都没能接住她。乌沛大概也看出来了,就走上前以眼神将陈宝国瞪走,这才对夏末提出要背她下山。
乌越就是这时候悄悄靠近的,并在关键时刻伸出了手。然后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乌越拉着夏末的手,架在自己肩膀上,背过身弯腰,将她背了起来。
这下不只是夏末愣了,所有人都呆了。
乌越背起夏末,扫了一眼众人,转身就往前走去。
乌沛最快回神,连忙追上去,问:“越……不是,阿越,你怎么了?”
这也是夏末想知道的,天知道她刚刚有多震惊,直至被乌越背着走了一小段路了才终于肯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我的天!老天开眼了?我的桃花降临了?是为了弥补我这么惨兮兮的遭遇才送来的桃花运么?我难道真是女主角?
就在夏末满脑子粉红泡泡的时候,乌越平淡开口:“没怎么。只是不想她拖慢脚程,我想赶紧下山,总不好让你背着她走吧。况且刚刚扛着她的时候已经弄脏了衣裳,也不在乎更脏了。”
‘嘭嘭嘭’粉红泡泡都破灭了。
夏末翻了个白眼,早该知道这人不会对她有想法的,白白浪费脑细胞。
乌沛却奇怪:越越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点事就解释一大通了?
正待再问,却被赶上来的陈宝国打断道:“乌越你怎么回事?放下她!我来背!”
乌越没搭理他,继续走。
陈宝国气急,使劲儿拽着乌越胳膊不让他走。他这一扯,让毫无防备的乌越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滑倒。
背上的夏末也跟着晃荡了一下,心都快飞出嗓子眼了:妈呀,这一跤摔瓷实了她就得再晕一回了!
幸亏是乌沛及时出手扶住了两人。待乌越站稳,乌沛上前就一脚踹向陈宝国!
被眼疾手快的谢统领一把拖到一旁避让开,才险险逃过一劫。
乌沛怒道:“陈宝国!你是猪脑子吗?动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再让我看到你这种愚蠢行为我就揍到你爹都不认识你!”
见乌沛动了怒,陈宝国也不敢放肆了,只委屈地跟在乌越后头,拿眼神戳他。
夏末趴在乌越背上,佯作被吓到的模样,其实内心里笑翻了,该!做事不动脑,该长长记性了。夏末其实还是有几分生陈宝国他们的气的,只是憋着不说罢了。如今见他被阿沅骂了还挺解气。结果乐过头了,一下没收住,笑得抖了几下。
乌越定了定脚步,复又继续前行。他可以肯定夏末不是冷的或者疼的发抖,那就只可能是乐的。还真是个记仇的丫头。想想,乌越也觉得好笑,轻轻一笑。
他笑得很轻,只有趴在他肩膀上的夏末听见了。夏末眼珠一转,道:“你这样幸灾乐祸不太好吧?他不是你好兄弟么?”
乌越偏过脸,靠近她耳旁耳语道:“彼此彼此。你不也笑得挺开心?”
这声音低沉酥麻,气音震在耳朵里回荡,听得夏末腿软,好在是被背着的,不至于跌到地上让人笑话。一想到这里,夏末腾地脸红了:不带这样的,美色诱惑还带音控,这是犯规吧?
夏末低头掩饰,乌越见她半晌没吭声,有些奇怪,就再偏头看她怎么了,却被夏末把脸推回正前,留下一个泥掌印。
乌越咬牙深呼吸几次,努力控制自己不把她丢下来。
乌沛走在他们旁边,看到这两人说着悄悄话,若有所思。
夏末对此毫不知情,只一门心思掩藏自己猴屁股般的脸。其实她实在多虑了,她那脸上的泥巴比京剧脸谱涂得都厚,闭上眼睛不吭声连五官在哪都找不见,压根看不出来啥脸色。
走到松树林时,却见探路的回来禀报前方有大队人马上山来了。
众人拿起武器戒备。乌沛皱了皱眉,道:“再探。其余人等散开埋伏。”
众人应诺,纷纷找地掩藏。
不一会儿探子回禀:“回禀少主,是梁城的梁总兵前来救驾。”
乌沛讶异:“哦?他如何知晓本帅在此?”
装鸵鸟的夏末听到梁城两字立刻就抬起头问探子:“梁城援兵?那王忠呢?也来了吗?”
夏末话一出,乌沛几人都望向她。
探子先瞄了瞄乌沛的脸色,见她微微点头,便如实道:“确是梁城兵马,带队的是梁总兵。属下是在前面拐角下坡处遇上他们的,被梁总兵发现形迹后认出了属下的腰牌,这才让属下返回禀报与少主。至于姑娘说的王忠,却是不知了。”
夏末听了这话有些失望,她有点心急地想知道王忠是否成功逃出,所以才会急切地询问探子,不过她心里也明白,能请来梁城援兵就说明王忠一定还是活着的。
想到这里,夏末暗自松了口气,对目露疑惑的乌沛解释道:“若是没弄错,梁城援兵应该是我请来的。我把你的腰牌交给了王忠,让他去梁城请的援兵。只是不知,是否给你添麻烦了?”
乌沛了然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倒无妨,原本就是给你傍身的,关键时刻若能救你性命才是这腰牌最大的价值。”
夏末心中一暖,冲着乌沛笑笑。
历经一夜的惊心动魄,得救之后又知道了王忠的安危,夏末再支持不住,头一歪,枕在乌越肩上晕过去了。
眼见夏末一番白眼就晕过去了,乌沛吓了一跳,连忙凑近了细看。额,看不出来,泥巴太厚了。
乌沛伸手摸了摸夏末衣领里面,“好烫!她发热了!”
乌越一惊,道:“可我没感觉到啊?”
乌沛一巴掌拍他胳膊上:“废话!她身上这么厚的泥巴你怎么感觉得到?还不走快点!”
乌越敢怒不敢言,一缩脖子,埋头往前冲。
陈宝国听到乌沛的话,连忙也快步跟上乌越。
乌沛冲林子里打了个手势,示意众军士快速集合下山。自己先行一步追乌越去了。
两边人马在拐角处遇到了。梁总兵见山上下来人了,立即摆正姿势准备迎接少主大驾。不想,打头冲下来的却不是少主。
梁总兵虽没见过乌越,但还是麻溜的给他行了礼。
旁边副将问他:“他又不是少主,为何要给他行礼?”
梁总兵道:“你看这位公子气宇轩昂容貌不凡,尽管背着个……人?身上有些脏污,却一点也不损他的气度。不是少主本人,却也一定与少主交情匪浅,出身必定不凡。”内心却道:还不是因为那位公子跟少主长得像啊!能长成那副模样的肯定就是传闻中的乌越公子了!
副将恍然大悟道:“还是大人眼光老道,末将佩服!”
梁总兵受用地点点头:“跟我多学着点,往后都用得着。”
副将感激道:“末将多谢大人提点!日后必定以大人马首是瞻!”
梁总兵微笑的拍拍副将肩膀以示宽厚。
这时陈宝国跑下来了,经过梁总兵身边时,梁总兵对他拱了拱手算作礼数。
眼见人已经跑过去了,副将疑惑不解:“大人,这位……姑娘,不是少主么?”
梁总兵道:“自然不是少主。咱们少主风姿卓绝,盖世无双!岂是这等品貌?”
副将:“那为何还要拱手作礼?”
梁总兵道:“虽衣衫不算整洁,但也能看出来是上等布料。又是追着那公子而去,想必是那公子的红颜知己,说不定是邬城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礼数还是要做到,不要得罪了。”
副将一副受教了的模样,道:“末将现在对大人是佩服之至啊!听您一番点拨,胜读十车书啊!”
梁总兵笑容满面,转头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说些经验罢了。不值如此夸赞。”
副将:“您实在谦虚!有才有德还谦虚!大人真是我辈楷模!”
梁总兵正得意不已,忽然见副将的神色不对,回头一看,一个身着红衣的美貌女子就站在他身后。
梁总兵大惊之下立马跪倒在地,高呼:“参见大帅!末将梁城梁佑才率三百营中将士前来救驾!救驾来迟还请大帅降罪!末将愿领责罚!”
身边副将见他如此,连忙跟着跪下。身后所有人皆跪下请罪。
乌沛冷漠地扫过一眼跪地的众人,没有立时叫起,而是问:“王忠何在?”
梁总兵愣了愣,悄悄转头往后瞄。
王忠正跪在梁总兵身后不远处。听到少主点名,连忙抬头拱手道:“属下王忠,听凭少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