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江理乘着马车,离了皇宫,朝着王府驶去,王府的马车自然是好马,速度也快,不多时便也到了王府前停了下来。
驾车之人正要伸手扶小王爷下车,却已见江理用手里的白玉箫挑开了马车的帘子,自己欠身出了马车,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在了地上,手里拍打着白玉箫,向王府里走去。
王府看起来自然气派森严,但是又与一般的府邸不同,少了些许雍容华贵,金碧辉煌,倒是多了几分威严肃杀,大概是因为小公主的原因,小公主一生戎马,不爱女红,偏爱舞刀弄枪,这王府看起来却更像是一座将军府。
江理刚踏上台阶,王府的大门便打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个愣青的小子,直冲冲的往江理面前跑。
“大哥!你回来了!”
江理冲着小子笑着点点头,用白玉箫轻轻拍了拍小子的肩膀。
“张孙泽!你跑什么啊?”
小子咧着嘴笑着,这小子白白净净,看着比江理小,显然稚气未脱,听着江理喊着自己的名字,还没到跟前就停下了脚步,定住了。
“大哥!你能别喊我全名吗?听着真像张孙子!多难听啊!”
江理拿白玉箫的一手搭在小子肩膀上,绕过小子的脖子,去拍打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心,一边拍打,一边向屋里走去。
“我觉着挺好听的啊!张孙泽!
张伯!柴伯!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给我拿点吃的来吧!”
江理一边向屋里走去,一边扯着嗓子喊着,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大伯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食盒点心走了过来。
王府院子中心有一个小凉亭,凉亭里石桌石凳,自入秋之后都已经铺上了毛毯,院里其他花草不多,只是院墙两侧种满的梨树有些引人注目,说是引人注目倒也不是真的吸引人,梨树是落叶植物,这个季节花叶早已脱落干净了,只是光秃秃的,数量有点吓人,院里的梨树比王府里的人都要多,好像也只是因为小公主喜欢。
说来王府里的人真也不多,两个看门的家丁,一个管事的管家,一个烧饭的大伯,一个二十岁的小子,加上小王爷自己也才六个人。
江理挽着小子向着凉亭里走去,大伯在石桌上已经摆好了点心,小子接过食盒收拾了起来。
“小王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这饭还没准备好,先吃点点心垫垫吧!”
江理背靠着亭柱坐下,一手转动着白玉箫,一手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没事,柴伯,我随便吃点就好,你也别忙了,去休息吧!”
“哎,我还是先去做饭吧,小王爷一早从宫里回来,肯定也没吃早饭,做好了,早点吃午饭吧!阿泽快点过来帮我去做饭!”
大伯边说边看了看小子,小子也收拾好了食盒。
“好,柴伯,我收拾好了食盒就来!”
江理刚吃了口点心,伸手抹了一把自己嘴边的糕渣,用白玉箫拍打着自己的手心出了声音。
“柴伯,真的没事的,不着急,午饭你慢慢做好了,阿泽留下来陪我说话吧,不然我一个人干坐着多没意思啊!阿泽你过来坐下!”
江理见小子没有动,伸手拉了一把小子的衣角,小子果然没站住,身子一歪坐到了石凳上,大伯笑了笑,伸手拿过小子手里的食盒。
“阿泽,那你就陪着小王爷说说话,我去做饭。”
大伯拎着食盒走回了厨房。
江理又捡起一块点心放进了嘴里,吃着吃着居然来了困意,于是便侧卧在了石凳上,这王府的石凳可都是江理钦定的,做成了一人多长的长石凳,想必也是为了方便小王爷随走随躺的习惯吧。
江理把白玉箫放在自己怀里,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手去捡点心吃。
“阿泽,你也吃啊,跟我还客气什么!张伯,柴伯也是的,都在王府这么多年了,都看着我长大的,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他们的家,也不用叫我小王爷,就叫我阿理好了,可他们还是主仆有别的老思想,这么拘拘谨谨,哪里像个家的样子!阿泽你可别听他们的,我是你大哥就永远是你大哥啊!”
果然小子自大伯走开后,也收起了拘谨,翘着二郎腿,也捡起点心吃了起来。
“大哥,你昨天早朝进了皇宫,就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了,都在皇宫里干什么呀?要这么久的?陛下不是又有什么事情找你吧!”
江理伸了伸懒腰。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因为我的终身大事嘛!我没爹管,没娘理的,这些年,这些大事不都是王兄张罗着要操办的嘛!可是烦死我了!我只想做个清闲王爷,这娶了妻,有了家室,哪里还能像现在这么清闲啊!”
小子听了江理的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大哥,是陛下快被你烦死了吧!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必然,朝里那些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哪个不成家了?你这堂堂一朝王爷,也相貌堂堂,风流倜傥,连个家室都没有,难怪陛下都快急死了!你让陛下的皇家颜面往哪里放?”
江理瞪了小子一眼。
“你会不会说话?我在宫里被王兄吵的头都大了,好不容易溜回了府里,还要被你絮叨!什么皇家颜面?你们就知道皇家的颜面,为了皇家颜面我连做个清闲王爷都不行!”
江理说着又捡起一块点心吃起来,话说的多了,困意越来越重,点心咬了一半在嘴里,另一半还在手里,眼皮就沉重的合上了,就这样嘴里还叼着点心就睡着了,手上的另一半点心也拿不住了,从手心滑落到地上。
“大哥!大哥!哎!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小子叫了几声,江理没有应答,估摸着真的睡着了,正准备起身回房拿被子给江理盖上。
“回来!你继续说!我听着呢!我没睡着!”
江理见小子要起身,眯起眼睛来,嘴里也吧唧吧唧的继续吃着刚才的点心,小子这才没有起身继续坐着。
“大哥,你这么快就从周公那里回来了?你不要这样睡,回房睡吧,会着凉的!”
江理又伸了伸懒腰。
“没事!就这样眯一会就好!”
两人说话间,书房的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书房里出来,看着和刚刚大伯年龄差不多,硬硬朗朗,一眼就看到凉亭里的两人,这人健步走到亭边,抬手就在小子头上敲了一下。
小子看了一眼来人,立刻从座位上滚了下来,悻悻的站着。
“阿爹!”
来人走进亭里,先是朝着江理行了礼。
“小王爷,回来了!”
江理点点头,来人便又指着小子说到。
“张孙泽!你这小子!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从小跟小王爷称兄道弟的,现在还和小王爷一起吃起了点心,像什么话!
当年,小公主宅心仁厚,不嫌弃我和你阿娘笨手笨脚的,一直留在府里伺候,也没有苛待我们,我一直没有成家直到三十岁,还是小公主撮合了我和你阿娘,婚事也是她一手操办的,你阿娘为了生你难产而死,小公主就把你和小王爷一起养在身边,这才保住你这一条命!
我们一家在府里小公主也是一直厚待,直到后来小公主和驸马爷过世,小王爷执掌王府,也一直没有亏待我们,还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疼爱,你还真就把小王爷当哥哥了!这么没大没小!”
江理听着来人说着,笑着从石凳上坐起来,拉着来人和小子一同坐在石凳上,又拿起白玉箫在手里拍打起来,张伯坐着规矩,小子自然也坐的规矩起来。
“张伯!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府里也没有其他人,关起门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的!你和柴伯就直接叫我阿理就好了,阿泽也是叫我大哥就行!
我阿爹阿娘都去世十年了,那时我才十五岁,也不懂事,调皮的很,府里也都是你和柴伯打理的,说来还是我要感激你们呢!”
张伯听着又要起身,被江理用白玉箫按着肩膀强行给按下了。
“小王爷……你……从小受苦了……”
江理摆摆手,不让张伯说下去了。
“张伯,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对了,张伯等下你帮我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我带进宫里去,王兄说了,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让我去宫里住几天,给我办个生辰宴,所以今天明天就放了我两天假不用上朝,让我府里收拾收拾,张伯麻烦你帮我收拾收拾!”
张伯点点头。
“好!陛下也是有心,每年生辰都要帮你大操大办,接你去宫里小住,那今年也还是和往年一样,明日也是小公主和驸马爷忌日,我们先去给小公主和驸马爷拜祭一下,你再去宫里小住!”
江理手里的白玉箫停了一下,随即又拍打了起来。
“我王兄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王兄!阿爹阿娘的拜祭就听张伯你的安排好了,换洗的衣物你也帮我准备好,下午没事,我就在府里好好歇歇了!”
“好,小王爷下午歇着,都我来收拾好了!”
张伯这下真的起身了,转身向亭外走去,这时柴伯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冲着凉亭叫了一声。
“小王爷,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饿坏了吧!”
江理一听饭好了,白玉箫也不拍打了,别在腰间,立刻从石凳上跳下来,拉着坐着端庄的张泽,就冲出了凉亭,向堂屋跑去。
“阿泽!吃饭去了!张伯,柴伯你们也过来吃饭吧!”
江理一路跑着,张孙泽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拖着跑,不一会就到了堂屋,江理饭桌前坐下,伸手也不拿筷子,捡起一块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腿就往嘴里送。
“还是柴伯做的饭菜最好吃了,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你做的!”
柴伯咧开嘴笑着。
“小王爷打小就会说好话哄人,我一个粗使仆人做的饭菜,怎么能和宫里的大御厨相比!”
江理一边吃着,一边眨眨眼。
“好吃就是好吃!阿泽,柴伯,张伯你们也快过来吃吧!”
江理看了一眼门外,张伯也刚刚走进来,和柴伯一起就桌边伺候着也不坐下,张孙泽刚刚被拖着跑过来还没缓过神来,也呆呆的站着。
江理放下手里剩下的骨头,一拍饭桌。
“你们快坐下来吃饭啊!每次都要我叫你们,以后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快!坐下!”
“小王爷……”
张伯刚想说什么,看着江理脸板了下来,心知家里这位小王爷啊,虽然平时好言好语,但是脾气上来了也是倔的很,像极了小公主,也就不再说话,拉着张孙泽,柴伯一起坐了过来。
江理看着三人都坐下来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吃起午饭。
饭后,已是正午,张伯去准备明天要用的拜祭的物品,柴伯去给江理收拾进宫换洗的衣物,江理便领着张孙泽继续去凉亭里晒太阳。
江理仰躺在石凳上,一条腿弓着,另一条腿翘在这条腿上,还抖着腿,手里的白玉萧拍打了两下,便停下了,扭头看着张泽。
“阿泽,我给你吹个曲子怎么样?”
张孙泽坐在另一侧,张伯柴伯不在的时候他和江理的相处就自在多了,毕竟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跟他这个大哥也是亲近的很,张孙泽笑呵呵的手托着腮。
“好啊!大哥吹的萧可好听了!”
江理听着心里也乐了,想着在这小子眼里他这个大哥吹什么不好听!于是江理拿起白玉萧在嘴边吹了起来,萧声悠悠然然,余音绕梁,很是好听,让人在这寒天冷月里周身也能为之一热。
张孙泽听着入了迷,心想着大哥吹箫的确好听。这么多年,江理文不成武不就,这也不爱学,那也不爱学,每天懒懒散散,吃吃喝喝,正如他自己所说,还真就是个清闲王爷。唯独这一个萧吹的好听,终日都带在身上,宝贝着,别人碰都不给碰。
白玉萧吹着吹着,江理又感觉困了,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随即坐了起来。
“这样躺着身子都酥了,没劲,走,阿泽我带你出去走走!”
张孙泽听着连忙站了起来。
“大哥,你又要出去啊?陛下让你这两天休息你就别往外跑了啊!”
江理瞪了张孙泽一眼,用手里的白玉萧一敲张泽的肩膀。
“你也够没劲的啊!府里老是躺着有什么好的!走,带你去好地方玩!”
江理说着勾起张孙泽的肩膀,拖着张孙泽就出门了。
两人也不乘府里的马车了,徒步往市集里走去。这京城里的市集也真是热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江理见出了门,也不勾着张孙泽的肩膀了,自顾自的走着,拿着手里的白玉萧拍打起来。
张孙泽就身后跟着,他平日里是不怎么爱出门的,也就陪着江理的时候才会出门。
江理走走看看,也不往别的地方走,就爱往那些脂粉簪子首饰铺里钻,那些地方女子也多,遇到些个长得好看的女子,还不忘跟人家眨眨眼,调调情,那些个女子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公子哥,一个个羞红脸跑开了,有些胆子大点的,跑开前还会给他留下个丝帕什么的,江理就收下丝帕乐呵呵的走了,顺手还买了两盒胭脂揣在怀里。
张孙泽跟着江理走着,越走越发现走去的地方不对了,脂粉的气味越来越重了,莺莺燕燕,红红绿绿,唱曲声也越来越近了,穿红戴绿的貌美女子挥着丝巾,江理一把扯过,拿在鼻尖嗅了嗅。
“真香!真是女子香!”
女子抽回丝巾,遮在脸前,小手在江理身上小猫一样轻轻一挠,真个挠心挠肺啊!
“小爷,您又来玩了啊!今天要哪位姑娘给您唱小曲啊?”
江理一笑,白玉萧不拍打了,别在腰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和刚才买的一盒胭脂,递给女子。
“鸢姐姐,这还用问吗?自然是风儿月儿姑娘了,她俩弹琵琶唱出的小曲,真是余音绕梁,让人久久难以忘怀啊!”
女子一笑,接过银子和胭脂。
“懂了!懂了!”
女子转身进门,江理刚要迈步,就感觉衣角被扯了一下。
“大哥,我们该回去了!”
江理回头,只见张孙泽红着脸,两只小手扯着江理的衣角,江理哈哈大笑,伸手拉住张孙泽的胳膊。
“阿泽啊,你这个小没出息的!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一见到女子就羞成这样!这让我怎么给你谈婚论嫁说亲啊!走,你跟我进去,让你也见识见识!”
江理说着就要把张孙泽往里拖,张孙泽用尽力气去挣扎。
“大哥!我不进去!我要回去了!”
江理不肯罢休,攒了攒力气,要一把把张孙泽拉进来,却只见张孙泽这小子见挣脱不开,于是伸出口来去咬江理胳膊,江理吃不住疼,手一松,张孙泽这小子就跑了,江理收回手,揉了揉咬痕。
“这没出息的小子!真是孙子!属狗的啊!这羞羞答答的样子真是够丢人的!”
江理见张孙泽跑远了,也不去拦他了,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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