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未减，薄唇轻启，声音还是温和矜贵的：“你这点皮毛，对付外面的人尚可——”说到一半停住了，稍作思忖，清风明月英姿舒悦，干脆一展笑颜，朗声调侃，“还早得很呢。”

荀鹿撑起半边身子，凑上前与他对视，眼里也满含调皮笑意，悠悠曼道：“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这样笑，我就以为——”

“以为什么？”顾慕之被她蓦地挨近，清软的甜香扑了他一鼻子，心神一晃，心想以后要少让她吃些甜食了。

“以为——”荀鹿眼波流转，流连在他的英眉凤目，峻鼻薄唇，吞下了很多次再没说出口的话，轻悠悠呵气如兰：“你是个坏叔叔。”

这句话换来他闷声一笑，修长的食指朝她秀丽的鼻尖轻刮一下，“不尊师贵道的小东西，叫师父。”

“师父~”荀鹿被他弄得痒痒，咯咯得笑，小猫儿似的故意一声声重复着，“师父~师父师父~”

此时，襄王府的藏书阁内，斜阳洒进轩窗，映在二人嬉闹逗笑的脸上，映在散落一地没人收拾的古籍经书上。

一室温情，风景正好。

......

一年又一年，春去秋又来。

转眼间过了年，荀鹿也虚岁十五，快要及笄了。今年的元宵节，和往年一样，荀鹿和顾慕之师徒两个一同逛夜市看花灯。

荀鹿几年间在顾慕之养女儿般的悉心调养下，已然出落成一个娉婷少女，身形颀长，削肩窄腰，唇红齿白，肤柔发美，令一众燕都女子黯然失色。

她着了一身烟黄色的锦袍夹袄，外披厚厚一层雪白的狐裘大衣，清灵娇俏中，带了些妩媚明艳，可人至极。

夜市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好容易一年没几回热闹的场合，荀鹿憋得够呛，这一下整个放飞，东看看西逛逛，小摊上小东小西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爱不释手，喜欢的直接带走，顾慕之则跟在跟后面负责结账给银子，二人分工合作默契得很。

“小鹿，你慢点跑，人多别挤着！”顾慕之鲜少提高嗓音说话，奈何夜市人多，正逢元宵佳节，各处摊市以及猜灯谜、表演节目的形式众多，同伴而行的人，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潮分开。

往常荀鹿都是有分寸的，不会胡乱跑出顾慕之视线，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好像就已然埋没进人群中了。

顾慕之心不在焉地将手中的银子，递给了卖糖葫芦串的商贩，未要找钱。随即停下脚步，略一敛神，阖目搜寻。

刚闭眼，仿佛福至心灵一般，蓦地双眸具睁。

与此同时，只见一红黑相间的“花狐狸”“啊——”地一声凑近他的脸吓人。

顾慕之睁眼的时间，与那花狐狸叫声一同开始的，倒不知他是被吓得还是怎么的。

花狐狸面具下的那双晶晶亮的大眼，扑闪扑闪地望着他，和他的星眸对视，一半戏谑玩笑一半在观察他的微表情。顾慕此时之像是略微松了口气，抬手捏起她的小耳朵，当真是耳提面命：“下次再敢乱跑，看我不教训你。”

“哎哟哎哟，疼！疼疼——”荀鹿小嘴微张叫着屈，脑袋跟着顾慕之拧耳朵的方向走，分明他没用力，她却像受了多大刑一般，虚张声势。

顾慕之听言倒是真的松了手，看她露在外头的小耳尖略略泛粉，以为真弄疼了她，复又用食指和拇指腹为她轻轻摩挲，揉了揉。

于是，那只逐渐升温的小耳尖，彻底由粉转红了。

“师父，你方才是不是被我吓到了？”荀鹿顺手摘下了花狐狸面具，笑靥嫣嫣地朝着他眨眼睛。

顾慕之摸摸她的脑袋，顺便温柔地赏了个爆栗。没等她翻白眼，就牵起了她地小手，不让她再离开自己半步。

荀鹿腿要比人短，迈着笑快步跟着他走，一边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师父，在那儿买的。”

顾慕之依言为她的花狐狸面具付了帐，这头荀鹿又被不远处的猜灯谜大会吸引住了，拉着他温暖的大手便笑呵呵地小跑过去。

猜灯谜大会上，主持人还在轮播介绍游戏规则，总之就是根据猜对灯谜的数量，设置不同等级的奖品。

荀鹿扫了眼奖品池，首先抢眼的就是各种漂亮精美的花灯，亮堂堂地挂在一处，应景又喜庆。其他还有各种花束、小盆景、十字绣、陶土小人、精巧首饰等等，可谓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此外，还人性化地设有参与奖，只要猜对一题，即可获得一碗热腾腾的元宵。那元宵都是从一个大铁锅里现盛出来的，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令人食欲大增，围观者也越来越多。

这里已经聚集了好些青年才俊才女们竞相答题，有的跟荀鹿一样，买了花花绿绿的面具戴着，没戴面具的，脸上也具是洋溢着喜庆欢悦的神情，嬉笑声、讨论声、辩论声声声入耳，热闹非凡。

荀鹿也玩心起来，抬手直接拽了一个灯谜下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禾中长草心不忙（打一节气）】。她蓦地一乐，朝着顾慕之洋洋一笑：“瞧我手气多好，抽的第一个就这么简单~”，提笔就在谜面旁写下了【芒种】二字，交与一旁的大会接应小厮。

接应小厮道贺：“姑娘猜对了。”说着将答过的灯谜放入一旁的签筒，给她递了一根穿了颗细珠子的红线，“这红珠线猜对一题得一根，姑娘待猜谜结束后，带着红珠线去前面兑换奖品即可。”

荀鹿应了声，复指着奖品池中的那个看起来最大最亮的白兔子彩灯问道：“我若想拿到那个兔子的，要答多少题？”

小厮答道：“姑娘猜对一百题即可，先到先得。”

“哈，要猜那么多题呀。”荀鹿有些纠结，在计算时间成本，毕竟后面其他好玩的还多着呢，什么放河灯、耍龙灯、放烟火、踩高跷、跑旱船等等，万一去迟了晚了怎么办。

顾慕之看出了她的心思，询问她意见：“要不我过去问问，看能否直接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