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五谷既已知道自己跟着一个二皇子一个长公主，肯定是舍不得走了的，死皮赖脸的跟着总归是有好处的。

崔筠长公主先是对方五谷的琴声感到震惊，后又对其胆识十分佩服，认为方五谷明知道大家的身份不一般，却还是当做普通人对待之，可见其胸中理想不在追名逐利。

“方先生，您要到连珠城去，更应该是寻人而不仅仅是为圣上奏乐吧，”崔筠长公主见方五谷每到一处客栈时便要询问一样东西，东西虽一般，但对方五谷的意义当不一般，“我见你总是向他人询问一个叫‘杂粮’的东西，难道是某个东西的代称？”

“嗨，当然不是，”方五谷捂着嘴无情嘲笑崔筠长公主，“那‘杂粮’是我老妹。我俩小时候就被一个神秘人从村里带到了乌笛，他将我们安置在了乌笛的郊外，后来那个神秘人将他儿子带来见我妹妹，哪知那富商儿子一眼就喜欢上了我老妹，于是我们就被富商收养了啊。他们俩长大后就成亲了，可是我那妹夫就是个色鬼，处处留情，并且对我老妹一点都不好，这次那小狗崽子说要进都做生意，我妹当然不放心啊，当晚收拾行李便要跟着去连珠城。实不相瞒，我就是去找她的。我之所以打听她的消息也是因为怕我那妹夫中途欺负我妹。”

赵宥见方五谷与崔筠走得近，悄悄靠近听了一段故事原委，中途插进一句：“看不出来方先生还是一位好哥哥呀。”

方五谷得意地笑了笑，将自己的头颅抬得老高：“那是必须的呀。”

“怎么样？”方五谷忽然将脸凑近崔筠的脸庞，笑意中略带轻浮，“崇拜我吧？”

赵宥将方五谷拉开，身体横在二人中间，方五谷也是识趣的，歪头向崔筠长公主挥挥手之后便先撤了。

“他确实是一位好哥哥。”崔筠长公主一边笑一般点头，觉得方五谷的性子和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大一样，他热情、幽默，且重情重义。

赵宥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好像是吃醋了的样子：“嗯，我不仅仅是一位好哥哥。”

崔筠看出来赵宥对其八弟是十分宠爱的，在这一点上，她对赵宥也是颇有好感的。此刻赵宥离她太近了，竟能感受到他胸腔上散发的一股热流：“你离我太近了。”

“你想不想知道方先生除了爱去客栈打探他妹妹的消息，还经常去哪里吗？”赵宥果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方五谷这个碍眼的家伙的。

“去哪里啊？”崔筠见赵宥满脸的神秘，也不禁想知道方五谷的行踪。

赵宥让崔筠换了一身男装，是他自己连夜亲自改的，这些技能都是他在军营里学会的，只是手工粗糙了点。

“没想到堂堂大户人家的公子，针线活还那么好。”崔筠换了衣裳出来，对着赵宥一阵夸奖。

崔筠的脸蛋是偏圆的，皮肤白皙，即使是换上了男装也不像男子，赵宥第一次像这样仔细观察崔筠，从头到脚，一处不落下。心想：真好看！

“你帮我扶着镜子，我现在就给你换个妆。”崔筠从来没有穿过别的男人的衣裳，显然有些冒失，只顾着自己激动了。

赵宥蹲起马步帮崔筠端着镜子，崔筠则拿起日常化妆的东西在脸上涂涂抹抹，半个时辰后才道了一声“好”。

赵宥不喜欢看女孩子涂抹胭脂，故而闭着眼睛养神，直到两腿开始有酸麻的感觉：“你……是筠妹？”

“不是，”崔筠将自己化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轮廓英俊，眼神犀利，“是筠弟才对。”

赵宥将镜子缓缓放下，才知当初在麟国入了流苏金轿的就是小环假扮的替身，而崔筠来南国，到底是女皇所逼迫还是崔筠自己心甘情愿，或许是一半一半。赵宥打心里希望南下的种种都是崔筠的计谋，他真的很渴望崔筠是个真正的谋士，而不是单纯简单的少女。

“甚好！”赵宥再看崔筠的化妆之术时，仍旧为其手法所震惊。

赵宥带着崔筠来到“鬼楼”：“这种地方，是你们家乡没有的，本质是妓院，男人娱乐场所。”

“娱乐？”崔筠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其实自己早在国学堂了解过了，只是一直无机会真正走一遭。

“也算消遣吧，男人身心放松的场子。”赵宥仗着崔筠不知道，解释得有些过于真实了。

崔筠点点头，径直走进去了，又将赵宥吓得一颤。

鬼楼里和外面的世界果然不一样，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相互轻薄，中心有处黑色高台，上面有蒙面黑纱女忸怩造作。

“公子！”一个香肩外露的漂亮女子将纤纤玉手搭在崔筠后脖颈子上，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暖气。

这谁受得住啊！崔筠赶紧推开姑娘，尴尬一笑，手却久久停留在姑娘腰上，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漂亮女子低下头，意味深长地一声嗔怪，干脆躺进了崔筠的怀中。

或是其他女子嗅到了“美男”的讯号，个个像是盘丝洞涌出的小妖精，围着崔筠不放了。

而一旁痴痴看戏的赵宥，没有一丝要帮忙解围的意思。

“谁个王八羔子呀，敢抢本公子的风头呀！”

一个喝醉的男人站在二楼的看台，腋下压着一个小童子，指着崔筠破口大骂。

此人正是方五谷，而他身边的小童子正是小环。小环并没有喝醉，一眼认出楼下的是长公主，便提醒方五谷，龇牙细声道：“是公子和小姐来了啊。”

“公子来这里，是找不到大户人家的小姐的，这儿是妓院，住的是神仙姐姐们呀！”方五谷一旦醉起来，实在是欠揍。

崔筠见此场景，气得恨不得打死方五谷，一声冷笑：“呵，人渣！”

崔筠气得不是方五谷逛妓院，而是他竟然将小环当做自己的奴仆，还做出这样不堪入目的动作。

“小环，你给我下来！”崔筠长公主眼神愤怒，对着小环也发火了。

小环趁着方五谷不注意，使出崔筠长公主教授给自己的功夫，顺利逃生。

赵宥暗笑自己目的达成了，方五谷正如所料的，出局了。

崔筠拉着小环就往外走，还不让其他人跟着，直至走了很久很久，才将小环放开：“你为何去那种地方？”

“方先生他……”小环也在国学堂待过，自然是了解妓院是什么地方的，见公主这般生气，只好先解释一下。

“方五谷一点武功都没有，他要是强迫你，你就揍他呀！”

“方樊姐姐跟我提过他。”小环确实是因为方樊的原因才自愿跟着方五谷去鬼楼的。

崔筠不知道方五谷的名字，不过她记得方樊，于是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