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天都·九霄天宫·天后宫
御忡这些天很少回自己的天帝宫了,自从馥凝醒来之后,他便非要亲自守着她才能安心,二人的感情也回温不少。
不过,之前给馥凝,后来又给夙川,短短一段日子里,他渡出去大半修为,故而这几日人有些虚弱,反倒成了被照顾的那个了。
这会儿,馥凝百刚从花宫回来,只见她面色沉沉、目光愤愤。她一贯是寡淡的,不知是何事将她气成这样。
“怎么了?”御忡关心道。
馥凝在几案边正襟危坐,蹙着眉头,狠狠地对着桌面拍了一巴掌:“真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致了!”
御忡不解地看着她。
馥凝说道:“红七你记不记得?”
“红七?”御忡重复了一边,露出思索的表情。
馥凝急急道:“百花仙子那个妹妹!本宫真是不懂了,百花仙子怎就教出了这么个妹妹来!”
“噢……好像与川儿差不多年岁吧?”御忡替她倒了一杯茶,“怎么了?竟叫你气成这样。”经过回忆,御忡有了印象,这红七也是个可怜的,因为上一位百花仙子生完她不久就仙逝了,便总有拿这事说闲话的。不过后来也没听过这红七有什么动静,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馥凝接过茶喝了一口:“她要晋神!百花仙子掌了百花宫这么数千年都不够神格,这红七只是寻常花仙而已,竟敢开这个口。”
御忡笑笑:“年轻嘛,意气风发也是有的。”
馥凝瞪他一眼:“哼,你猜猜她要晋什么神位。”
想到馥凝气成这样,御忡斟酌了片刻,试探地问道:“难不成……要晋花神?”那就确实过分了,花神可是馥凝的神位。
“她倒是敢!她若敢说要晋花神,本宫倒就不气了,直接定她个大逆不道之罪便将她逐出天宫去!”馥凝越想越气,“可她竟然要晋月神之位!”
“什么!”御忡也黑了脸,“她放肆!”
“她何止放肆!”馥凝继续说,“她还振振有词,说如今九霄星辉尽失,便是川儿德不配位,理应让位给有能力者,还提了川儿与银翮的事来说……百花仙子原是不依她的,可她竟四处嚷嚷说你我徇私舞弊!闹得整个百花宫都不得安宁,百花仙子便请本宫去做主,简直笑话!”
御忡沉着脸不说话。
馥凝看了御忡一眼,又深深叹了口气:“本宫便说红七修为不够晋神,那红七不服,非要与川儿比试!”
御忡一瞪眼:“比试?”
“嗯。她说若她输了,她便心服口服,再不提此事,但若她赢了,便要让川儿让位。”馥凝默默攥紧了拳头,“她说得不卑不亢,本宫若不答应,反而坐实了她口中的徇私舞弊了,如此倒还真奈何不了她了!”
“你答应了?”御忡心里开始乱了,他明白馥凝这么生气的原因了——那红七说的,让人反驳不得,因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星辉尽失便是月神的失职。
太刁钻了。
馥凝咬了咬嘴唇,看起来又气又委屈:“只好答应了啊……”她补了一句,“川儿与白儿确实也不能一直不在天宫待着,难免落人口实,今日有个红七,明日便会有个红八红九来!前日那个蛮……”馥凝想了想,“蛮它!蛮它来时不是说川儿无大碍了吗?你便派人去把他请回来吧。”
怕馥凝太过担心,御忡只告诉了他夙川受了点伤,并未细说他失控暴走的事,如此一来御忡真是揪心了。可馥凝说的也在理,战神月神不守着天宫,反而成日在魔界待着,这必然会成为像红七这种居心的人的话柄的。御忡别扭地点了点头:“明日我亲自去看看,确定川儿无碍了,便带他回来。”
“你亲自去?”馥凝有些担心起来:“他是不是伤得很严重?你没敢告诉我?”
“没有……”御忡连忙否道,“川儿身边还有银翮和罗刹呢,派人去不如我自己去踏实嘛,免得那些不明就里的再胡乱编排。”
馥凝又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那好。”
于是,次日一早,御忡便动身亲自前往了沉冥宫。
年汀大陆·多罗城·沉冥宫
经过了一场彻夜的狂欢,此刻的沉冥宫还在宿醉之中尚未醒来。御忡只身出现在宫门口,听里头是一片寂静,一时有些无措了。贸然进去总是唐突的,他身为天帝自然不能不重这礼数,于是便一个人在宫门口干等着。
所幸南枭今日要去军营处理招兵的事,御忡等了不多久,南枭就起身了。不过他起先没注意到宫门外的御忡,只是去正殿里把那些睡得死沉的妖族们叫醒,让他们回住处再接着睡。然后亲自将正殿收拾了干净,直到出门的时候,才看到了御忡,当下惊诧地定在了原地:“天帝?”南枭连忙施礼,“您怎么来了?”
御忡也有些尴尬,回了个礼道:“魔君早……本座来看看月神。”
“呃……”南枭愣了愣,“您里面请。”
他带着御忡进了正殿,让他少待片刻,自己去了银翮那儿。
银翮的寝殿内,二人睡得正熟呢,猛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银翮没好气地嚷嚷了一句:“谁啊!怎么啦!”
南枭喊道:“天帝来了!快起来!”
天帝!?
银翮与夙川同时弹坐了起来,互看一眼。
这动静也吵醒了隔壁的焰白他们,焰白利索地下了床,推门而出,身后跟着一头白狼,还睡眼惺忪着呢。
见到焰白从自己的旧殿里出来,南枭又是一愣,随即心想难怪了,两个儿子都在这儿呢,当爹的能不急吗?
焰白走过来:“父帝来了?”
南枭点点头,继续拍了拍银翮的殿门:“起来啊!”
银翮与夙川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来啦!”
蛮它幻了人形,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焰白捋了捋她垂在额前的发丝:“父帝来了,可能是不放心川儿吧,没事,你再去睡会儿。”
蛮它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呆呆地点了点头,又回了寝殿里头。
银翮与夙川这时开门,两人都是乱七八糟的模样。
南枭一脸无语:“你们这是在心虚点什么吗?”
焰白看着二人狼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到昨晚夙川居然干出了偷听墙角的事情,心里觉得解气得很。
南枭转身:“人我请在正殿里了,我不管了啊,还要去招兵呢。”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远了。
于是,三人又着急忙慌地去了正殿。
御忡独自坐在侧位,三人见了他,齐齐施了礼。御忡连忙起身,先扶起了银翮,笑着说:“本座那日见了妖尊方知你现在可是一代妖王了,本座可受不起你的大礼了。”说着,便要还礼。
银翮又赶紧拦住他:“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尊长,自然受得起的。”银翮心说您以后八成是要当我的公爹的,不能差了辈分。
夙川笑笑:“父帝,您怎么亲自来了?孩儿已经好多了。”
御忡这才看向夙川,见到他意识清醒,心中是一片感激啊:“那便好!那便好啊……”
四人面对面地坐下,焰白看出御忡神情中有些担忧,便问道:“父帝,是天宫有什么事吗?”
御忡看看三人,叹了口气,对着银翮问道:“银儿,川儿如今可否回天宫住去?”
银翮眨眨眼:“我昨日还在这么说叨呢,魔界的吃食不合石……月神的胃口,如今他只要安生修养便能保持稳定了,自然可以回天宫的,还能吃得好些。”
御忡想了想,试探地问道:“还是不太稳定的是吗?”
看他这个反应,夙川也起了疑:“父帝,出什么事了吗?”
御忡又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有人不服你这月神,要找你挑战呢。”
“哈啊?”三人都大吃一惊。
焰白眉头一皱:“何人如此大胆?!”
御忡答道:“百花宫的红七。”
焰白恍然大悟,他走的时候,母后可不就是处理这事去了吗,这也太荒唐了:“那不是花仙吗?不服月神?”
御忡一脸苦闷:“可不就是胡闹吗?可她说得头头是道啊,偏偏驳她不回……”
夙川皱着鼻子,想不起来这说的是谁。不过,御忡虽没明说,但是夙川也已经哑口无言了。
银翮急了:“什么挑战?不能挑战啊!夙川中不得一点法术的!”
御忡眼色一震,真棘手了。不过,没有什么比夙川的安全更重要:“本座知道了,此事本座自会处理。你们先随本座回天宫吧,人在,本座便能给出说法来。”
夙川与焰白应了一声。
交代完,御忡便先回了九霄。
焰白愁眉苦脸地回了寝殿,才刚跟蛮它互透心意,又要分开了。
夙川也陪着银翮在殿内收拾那些补药,见银翮闷闷不乐,夙川便上前牵过她的手:“别担心。”
银翮越想越气了:“这人心思太歹毒了!竟挑这种时候闹这么一出!她若要打架便来和我打!本姑娘非教训得她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夙川觉得她可爱极了:“寻常花仙而已……用罗刹的话说,我两只手指就能捏死她。”
“不可以!”银翮一字一顿地呵斥道,“我陪你回去守着月旎宫!我看我这个鬼灵在,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挑事!”如今银翮早就不避讳自己的鬼灵身份了,反而还很骄傲。
“好——”夙川眼露宠溺,他忽然笑起来,“丫头,你可记得我从前问你是不是想当月旎宫的女主人?你当时说我做的是春秋大梦。”
银翮等她一眼,昂首挺胸道:“我改主意了不行吗?我现在非当不可了!”
夙川忍不住亲了她一口。
二人收拾完东西,出了寝殿,就见焰白正一步三回头地往这边走呢。
银翮抱着篮筐,歪歪脑袋:“战神干嘛呢?”
夙川笑道:“依依不舍咯。”
“不舍?”银翮眨巴眨巴眼,反应了过来,她坏笑一下,得意洋洋地对着隔壁殿内喊了一声,“蛮它听令!随本王去天宫!”
片刻寂静之后,蛮它小跑着从隔壁窜了出来,响亮地应道:“遵命!”
焰白转过头来看着银翮,几乎是要感激涕零了,他拱着手对银翮欠了欠身:“妖王大恩大德,小神铭记在心,定当涌泉相报!”
银翮嘿嘿一笑,将手里的篮筐塞给了焰白:“不必涌泉,抱筐即可!本王去与其余妖尊们交代一声。”说完,她大摇大摆地走了。
焰白惊喜过后又有些不安,抱着篮筐凑到夙川身边嘀咕道:“蛮它跟她去,妥吗?”
夙川挑了挑眉:“她如今横着呢,方才还说了,就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挑事。”
焰白认真地“嗯”了一声:“说得对。”
银翮找到另外三位妖尊,告诉他们自己带着蛮它要去天界待一阵,让他们多帮衬着点南枭,若有事便直接去天宫里找她。
夕莱拍着胸脯,说从今日开始便着手炼制护体的法器,等炼成便送去天宫里。
银翮笑着点点头:“好!”
安排妥当之后,四人风风火火地就回了无极天都。自进了天宫开始,银翮就招摇极了,每一步都走得是趾高气扬的,全然没有从前的遮掩和别扭。她说了,越多人看见越好!不止如此,等回到月旎宫后,她还派影戎出去散消息——说鬼灵银翮就住在这月旎宫里头,若有谁不服的,便直接来找她!
迎得夙川回来的影戎高兴坏了。他还不知道红七那档子事,自然也不明白向来低调的公主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招摇过市不说,还有一股子随时都要吃人的架势。
至于这消息,不用影戎去散,整个天宫便都知道了。倒不是因为银翮招摇,而是因为她到了不多久,天帝就昭了天宫——今晚设宴九霄大殿,宴请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