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心事打了酒回来,将酒恭敬的放在父亲和叶伯正大快朵颐着的小几之上,韩睿便“飘”回房中。
充耳不闻父亲的笑骂:“臭小子,去了这许久。让你打黄酒回来,倒是知道为父吃多了酒脾气不好,特意打果酒回来。”
“大兄好福气啊二郎自幼孝顺,聪明伶俐,来日必不会辱没了大兄门楣!”叶伯倒着酒,祥和的笑道。
韩毅摸了摸腮下的胡子,微微得意道:“托贤弟吉言啊!这小子,性子虽急了些,也还算憨厚孝顺。”
对于儿子,韩毅还是很满意的,觉得儿子很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只是不知怎的,今日却做这女儿状?”笑着摇了摇头,便也不管韩睿了。
屋里,韩睿平躺在踏上,枕着双手,盯着天花板——扎成捆,平铺于屋顶的一层干草。
没等自己报仇,钱仁先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杀招!
让韩睿无可应对的同时,又心惊于这封建社会的残酷。
“高考和毕业找工作都没这么残酷啊”韩睿揉了揉太阳穴,直感心烦意乱。
一时想不出什么应对之法,便起身,打算去山里透透气。
一言不发的从父亲身边走过,朝着院门走去。
“这小子怎么回事?叫去买个酒,回来就奇奇怪怪的。”韩毅心里嘀咕着。
走在狭窄的山路上,呼吸着山林中春天的气息,韩睿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才算稍微舒缓了些。便径直跑向山顶处,原主发现的“秘密基地”——一个天然石室与石室前的小平地。
半时辰后,终于爬到山顶“秘密基地”的韩睿,只觉得浑身舒松,心中的烦闷却再也压抑不住,对着蓝天大地尽情嚎喊着:“啊!!!!!!”
脑中,前世的记忆与这世原主的记忆混在一起,杂乱无章,让他理不出头绪,脑门直突突;
前世死因让自己念头无法通达;
刚来到这世界,甚至还没来到的时候就结下一个死敌,对方还是有钱有权的富二代······
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穿不成皇子王孙,怎么也得穿成身居高位的权贵之子吧?
这也太不友好了!
喊累了,韩睿就躺到平地上的花草上,望着头顶这片湛蓝的天空,总算是让大脑平静了些。慢慢的,陷入到回忆前世的状态之中。
仿佛幻灯片一般,记忆以近百倍速,从自己掉下山涧的那一刻回溯着。
他看到李可甜美的笑容;
看到父亲送自己出村时期待的眼神;
看到四弟迈着小短腿跟在自己身后,边眨巴着眼睛问着:二哥二哥,悟空最后怎么样了呀?他杀死白骨精了吗?
看到母亲那一晚躺在血泊里对自己交代着:老二啊,听爹和大哥的话照顾好弟弟们···
看到父亲为自己打磨出来的木陀螺,被邻家王二狗抢走,自己却不敢争回来···##爱奇文学www.. !&最快更新】
还看到······
!!!!!!!!!!!!
韩睿在目瞪口呆中不自知的慢慢坐起!!!
他看到父亲拿着玉米糊糊小心翼翼的喂给襁褓里的自己!
看到母亲半夜起身,轻声拍打着、安抚着不知为什么喝哭不止的自己!!!
甚至还看到自己第一次睁开眼睛,村里的稳婆陈姨轻柔的将自己擦干,用那把烧红的裁衣剪剪断自己的脐带,包在花棉布中,对屋外喊道:老韩啊是个带把儿的胖小子!
冲进屋里的父亲满脸幸福,眯起的眼睛使眼角的痣都被挤进了肉里······
“过目不忘!”
原以为,自己即没有系统爸爸提示,也没有什么绝世传承涌入脑中,应该是被一场意外带到这个位面的“裸穿”者。
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有金手指,而且还这么给力——回溯!
只要是自己见过的东西,他全部能一丝不差的回忆起来!
托自己莫名其妙成为“全村希望”的福,大学期间的韩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而除了专业知识以外,看的最多的那几本闲书···《史记!《汉书!《资治通鉴!《西京杂记!!!
其他书籍更是不计其数——大学期间,他几乎将学校图书馆翻了个遍。
虽然大多数都是故事小说,但也有对自己这个“汉朝人”而言实用性极强的书籍。
搞清楚这一切之后,韩睿只觉得自己在汉朝,实在是没有什么混不下去的理由了——至不济也能去做算命的不是?
对历史全方位立体无死角了解的自己,下限也是成为天下“曰者占卜者”的扛把子。
稍稍按捺住激动地心情,让大脑回溯到《汉书:律的役篇。
看着一条条晦涩难懂的法令,在学习并将其copy到大脑中,以便随取随用的同时,寻找着可以使自己解今日之难的突破口。
随着一行相对直白易懂的简体字映入脑中,韩睿不由轻轻念出了声,嘴角慢慢向上弯起,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掩盖不住。
太宗前元六年制:朕本布衣,躬耕代地;自继九五,如履薄冰,恐朕德薄,令宗庙不安,社稷不宁;赖祖宗护佑,太一仁慈,以眇眇之身佐天下元元,凡六岁有奇。今闻民或由役残、亡,或因田亩荒芜而破其家,朕甚悯之。其令,许民无有罪、爵不更以上者,以钱抵役。有司勿得阻碍。——六年春三月甲子。
韩睿已经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了!
——贱更!
缴纳一定的钱财给县衙,县衙用这笔钱,去雇佣愿意顶替自己的人去服役,从而使自己躲过这次显然是一场阴谋的徭役。
虽然那是一笔对当时平民百姓无力承担的一笔“巨款”,但,韩睿是谁?
他是猎户之子!豪不夸张的说,他也是个成熟优秀的猎人——近几年,出门打猎,父亲不再紧跟自己,传授技能、并保护自己就是明证。
想到这里,韩睿才堪堪反应过来——这太谷山虽然并不算太高,但其山路狭窄崎岖,断断续续,极难攀爬。坡度更是几近四十度!
当年老爹只不过是在这山上生存了下来,该“壮举”就使得陇县一众乡绅富户,胆战心惊的给父亲递上拜帖:“不才某某,闻君勇武,甚是敬佩,故上门拜访。些许黄白腌臜之物,不成敬意,望君笑纳。”
翻译过来就是:壮士啊,小弟们的保护费都在这儿了,可别惦记俺们这小家小业啊···
被人误会成“靠做无本买卖为生的‘英雄好汉’”这件事,让当时地老爹很是尴尬,老长一段时间没敢下山见人。
自己却未做休息,一路狂奔带小跑,半个时辰便到了这太谷山顶。简直就是奇迹!——父亲辰时光是下山,就用了两个时辰。
也不知道是原主就这么变态,还是穿越之后的系统小福利。新手礼包什么的?2333韩睿感觉自己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
对于一个疑似拥有无穷体力和力量、弓法娴熟的猎人来说,钱等于什么?
翻开《史记:货殖列传,你就会看到,此时一斤肉汉斤约十钱左右,一只野猪约合五百汉斤汉斤换算之后约等于后世0.22千克,这就是五千钱。
哪怕,这个位面猪肉因为烹饪技术不过关,口感恶劣,故而价格没有别的肉类高,一整只成年野猪却怎么都是能值个三千钱的。
而贱更钱,是根据徭役的时间长短来定的,大概是每天食宿钱,雇费二十钱。哪怕往最坏的结果想,那任游缴再黑心,也最多敢收每日四十钱的贱更钱。
县级单位兴建水利,更何况是在赵家裕那屁大点的地方,撑死半个月就能完工。就算没完工,修满一个月后,县令也不敢继续下去了。
——春耕之季征徭役?还超过一旬?尔要灭汉社稷乎?
当今圣上脾气可没先帝好:当年还是太子时,在长安街头,下棋输了,一时气不过,对着吴王太子就是一棋盘夯头上,硬生生给人打死了!
事后更是连一个交代都没有···
所以,只要运气够好,自己要缴的“更钱”最多也就是只半大野猪而已!
至于成年野猪···父亲都不敢惹那些长着数寸獠牙、带着全家老小到处“巡视领地”的大佬——人力有时穷嘛。
若是自己缺德一点,丢下节操不要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扛着一片猪肉扔到县衙门口——汉室官府收税是可以缴实物的,贱更钱也差不离。
想到任桓看着白花花的野猪肉,憋得满脸通红却又无法直视县尊面容的样子,韩睿就觉得这个主意真不错!
正当山上的韩睿计划着铺设几个陷阱,碰碰运气的时候,山下,叶家小院。
老爹和叶伯两个半拉老头,正蹲在板凳上天南地北的侃着不着调的牛皮;桌上地下,到处是被二人摧残过的大半只狍骨头;叶家那只破旧的陶坛也早已见底——虽然只是果酒,却因为蒸馏技术低下,度数不算低。
二人侃大山侃累了,坐回小凳上,缅怀者过去的时日:“还记得那年,大兄你刚来这顾李原,小弟还是钱家佃户,日子那叫一个苦啊一家老小就从来没吃饱过肚子,恨不得每一枚钱都掰两半儿用上两回。”
叶正一脸沉痛:“少儿她娘,那傻娘们儿,为了给准儿省下一口吃的,抓起泥就是往肚中咽啊”说着,叶正的眼角就流下浑浊的泪水:“害的弟没了婆娘不说,准儿也没了奶吃,跟着去了啊···”。
叶正以前是有儿子的,还不止一个。
叶少儿只是家中老五,往上还有三兄一姊,底下还有一个幼弟叶准。
可是这西元前的医疗技术,和biyun措施一样,约等于无。百姓基本怀上就生,却也多数生下就死。
叶正这才只剩下独女叶少儿,却是没了男丁,怕是要无后了···
抵抗力低下的幼儿,在这基本没有医疗措施,生病全靠撑,撑不下去就跳大神的时代,实在是太脆弱了,夭折率高的吓人!
哪怕是皇室也不可避免——皇家的龙子龙孙,都是起码到六岁,确认其安全度过了脆弱的幼年,才会被封王亦或赐予汤沐之地。
先帝七子十一女,如今在世的除了当今天子外,也仅剩幼子梁王刘武、长女馆陶主刘嫖···而其余众兄弟姐妹,除了梁宣王刘揖是意外坠马而死外,尽数夭折。
至于平民百姓,那就更是贫苦困顿,有上顿没下顿的,冻死饿死个把孩子太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