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游的两句话,将几人的低落一扫而空,而露台之下的蒸腾人气,也让少年少女们的心潮再度畅快起来。
哪怕是不通武道手执锦帕的蔡小姐,也颇觉这位年纪全场最小的“师弟”,特别的与众不同。
不过,再次被抢走了风头的张射侯心中就郁闷至极了。
我刚刚陈词彰句半晌可不是来帮你做铺垫的,他心中恨恨地想到。
张射侯从天下三榜讲到大梁天骄,最后还以自家老爹做例子,就是想压下风云游所谓天资的分量盖因这位猎户出身的少年除去这一点,便再没有能够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本了。
没想到百般谋划,最后还是为别人作了嫁衣此时的古月,眼中哪里还有别人。
“那位定风郡风家的风天青在上榜之前就已经名闻定州了,据说他自幼就能感应到细微的气流变化,哭闹之时还会引发气旋,乃是整个风家的希望寄托。”
对比风云游,古月对于各种江湖见闻要知晓的多得多。
“听大师兄说,你刚刚入门时,阿叔就曾猜想你是风家哪位先天高手的私生子,机缘巧合下辗转到了大风山被养大。”
说到这,古月好似想到了什么。
“话说阿游你不是自幼父母双亡,从小被伯娘二人带大吗?不会你真的是风家的人吧?”
听到这种高门世子遗落人间的八卦,李铁心和蔡婧雯都很感兴趣,也凑了过来。
“阿月你想啥呢……”
风云游摇头笑道,他知道大梁之中世家享有极高的地位与政治优待,故而此世之人都很重视姓氏与血缘。
“我父母虽然在我三岁时去世,但据村人所述,他们就是从小在山中长大老老实实的村人。定州风家乃是有从龙之功的三大世家之一,哪里会有血脉流落到此等偏远之处。”
自家身世,风云游是极为笃定的因为他自出生起就有成人般的思维和记忆,当然看得出小心照顾养育自己三年的父母乃是大字不识的纯朴山民。
不过对着其他人,他也只能推脱为村人所述。
眼看着几位女宾,尤其是心上人古月围着风云游家长里短的聊得火热,自己却只能陪着徐中约和甄英杰左右为男的在旁假装看风景,张射侯的内心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为啥月儿对着这小子就巧笑倩兮,到我这就横眉冷眼……
一直把古月当做禁脔的张射侯突然觉得自己头顶上好似有一片青青草原正繁茂生长,还有几只无忧无虑的小羊在上面吃草。
想到此处,他再无法忍耐,强忍着将要爆炸的胸臆走到会客厅,将力奴唤至身边。
“力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劝酒也好,拐骗也罢,给我把风云游那小子从露台上支开去。”
听到主子这般合自己性子的命令,力奴那一对蚕豆大的三角眼中恶光闪烁,好似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这条肥壮的汉子嘿嘿怪笑着点头,一副你瞧好吧的模样。
露台上,风云游正听着古月与李铁心诉说天骄榜上的逸闻,耳边却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他转首一看,便见得张射侯家的恶奴一手捏着一个喝烈酒用的酒盅,另一只手把着酒壶,晃晃悠悠的朝几人走来。
这副出格的场景,让几位小姐眉头拧起,转眼就往力奴的主子看去,然而射侯公子只顾着背身聊天,好似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嘿嘿,风小子,那日狂沙门季考,某家看你一路夺魁早就倾心不已,这回难得有缘,不如咋俩到边上坐下痛饮几杯如何?”
力奴扭着胖大的身材灵活的闪入四人的圈子,身上的腥味把几位姑娘都逼得开去。
看到他如此行事无状,风云游心中就知晓是寻衅来了。
“我既与你无缘,此刻也无意饮酒,你要喝,去找你的主子喝。”
少年沉着面色冷硬的回绝道。
“小子,你如此不给某家面子,是不是看不起某家?”
力奴原本放肆的笑容转为狰狞,本就狭小的眼睛微眯,好似两点绿豆。
“嘿,以前在制都山,可没人敢拒绝某家给的脸。”
他抓着银质酒壶的肥厚手掌微微发力,把原本曲线优美的壶口捏成了银片。
“所以,你是一心仰慕他张家,才屁颠屁颠地离开制都山,过来给人当狗的?”
风云游好似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开口反讥道,一句话就让力奴咬牙切齿起来。
“你恶贯满盈,靠着给人当狗苟且性命,也配给人看得起?”
露台上的众人只听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原来是力奴把手中的银酒壶捏成了一个银团,其中的酒液爆洒开来,被穿街而过的长风吹成了一捧酒雾。
“张公子?”
见到局面紧张,蔡小姐闪开两步,对着张射侯唤道,可惜不论是他还是甄英杰,俱都无动于衷。
“希望你的骨头和你的嘴巴一样硬。”
恶奴自牙齿间挤出这句话,摔手就往风云游的胳膊拿去,行动间已经用上了开碑手的杀法。
这一掌,已经有了当初大风山间钢鬃暴熊的几分声势。
恶风刮来,风云游双目不瞬,右手横臂一格,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就把对手格住。
这下,不仅声势远远传开,却是连整个重楼阁的露台都为之一震。
一时间,楼下许多在围观三榜的路人都抬首看来,当即就有几个眼尖的狂沙门弟子认出了四楼围栏旁交手二人的身份。
“交手的那不是风师弟和张家老二的伴当力奴吗?”
一位身着柳黄色武服的弟子说道,当即更多人舍了三榜转身望去。
毕竟,死的榜单哪里有活人交手来的好看。
“好小子,再吃某家一掌!”
就刚刚那一掌,力奴虽然只用了几分力,却也自忖能打断一块半尺厚的石板,结果击在少年的臂膀上却是完全感受不到反馈。
结合当日风云游与黎承业交手的场面,力奴知道此子不是能随意降服的软柿子。
“嘿嘿,某家就喜欢啃硬骨头。”
恶汉怪笑两声,翻手就是一招“宝塔镇妖”,一只蒲扇大的手掌猛然下盖,朝着少年的天灵盖砸下。
风云游自问要挡住这招不难,但是身下的地板未必能吃住力,只得侧身翻掌将此招挂开。
错失正主的开碑手压在了硬木所制的围栏之上,瞬间把半扇木格打得粉碎。
这一下,楼下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风雨楼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