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人家火急火燎的模样,风云游连忙敬了杯茶,让他平复下心情。
“这事要从三天前说起,那天我载着村里个月的皮货进城来,打算卖给徐家皮铺后当天就回去。谁知道常去的那家皮铺子换了掌柜,新来的这位和我说最近徐家皮子存货太多,银钱周转不开,暂时不收了。”
阿土伯灌了口茶,回忆道。
“这种事吧虽然不常见,但是我记得这些年来也有几次,所以就想着现先在城里候着,等过了几日再去,毕竟他徐家世代做皮货生意,总是要进货的。
正好,第二天傍晚卜家村的骏哥也带着货住到了客栈。我晚才提醒他说徐家最近不收皮子了,结果人家隔日大早就把皮货全部销给了徐家,完全没有什么周转不开的事。
我以为是情况变了,结果自己再一去,那个新来的年轻掌柜横竖还是说不收皮子!”
说到这里,阿土伯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容易才顺过气来。
“这我哪能服气,【】当场就说起了卜家村出货的事。可人家就是不拿我当回事,压根不给个正面回复。”
风阿土这人虽然平日总是念叨着忍让、吃亏,但是对别人的事特别心、责任感极强,这也是为什么风家村全村人都信任他来操持皮货的销售。
在他眼里,每月往来赤沙城这一趟,乃是比天还大的事。
“后来你猜怎么着,还是骏哥私下偷偷和我说,他徐家就是故意不收我们风家村的皮子,徐家的周大掌柜还暗中放下话来,说大风山哪个村子敢暗中帮咱风家村带货,一旦被发现,以后皮货的价格都减两成!”
讲到此处,阿土伯气得抬手就要拍在身边的红木桌,可一个激灵想到了这是在狂沙门内,高抬的手又悻悻地放了下来。
“阿游,你说他们这干的是人事吗?咱风家村和他徐家做买卖这么多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们怎么能这样整治我们?”
听完因果,风云游心中已经有数,这是徐中约几次三番吃瘪后,在变着法子给自己眼药呢。
只不过哪怕是刀光剑影的武者江湖,也讲究一个祸不及家人,徐家弄出了这种偏门法子来打击报复,也着实太不道。
“阿土伯您别担心,这事交给我,等会我就和你一起再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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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未过(午十点)风云游带着阿土伯,时隔小半年再次寻到了当初卖过青狼王皮的徐家皮铺。
两人到时,铺子里正好没有生意,伙计阿吉百无聊赖的蹲坐在门口,嘴里嚼着一支不知从哪儿寻来的草杆。
阿吉在这家店中已经干了两年出头,与阿土伯熟稔,以往凡一见面都会大声招呼,可今日见到老人家,脸却满是尴尬的苦笑。
“阿土叔,您怎么又来了?”
阿吉站起身来,朝着阿土伯行了一礼,然后目光转向了边一身柳黄色狂沙门弟子服的风云游——这位小爷的名声,赤沙城中如今除了久居深闺的小姐,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风少侠,您也来啦。”
“你们掌柜在吗?”
风云游点头回礼后径直问道——他知道这位表情窘迫的伙计做不得主,也不想为难他。
“我在。”
少年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自铺子里走出,正是被“发配”至此的周琦。
周琦身着藏青色长衫,拿捏着一铺之长的做派,虽然对风云游有些骨子里的畏惧,脸还是透着一丝倨傲和自得。
他负着左手,想要遮住手掌包着的纱布——古月的穿掌厚赐,对普通人而言,一个月还来不及痊愈。
“风阿土,还有风云,风少侠,寻本掌柜有什么事吗?”
即便心中对风云游厌恶至极,周琦还是谨记父亲的严词教诲,摆出了面的礼数。
“我们风家村的皮货你们这不收了?”
风云游没兴致与周琦这厮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不收,额,不是不收了,是最近铺子里银钱转圜不……”
好容易混到掌柜位子的周琦,自觉已经是台面的人物,还想着要和狂沙门风少侠先各自倚着派头对几句机锋,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差点说秃噜了嘴。
“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徐家的意思?”
风云游没有听完对方的瞎扯,打断后再发一问。
“你……”
感到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周琦本想怼一句“你管得着吗”,可是一对风云游那双幽深的眸子,他不自主的就怂了。
“这,当然不是我能做主的。”
“行,没你事了。阿吉,你们总店是在谢巷吧?”
风云游回复完周琦,又转首对伙计问道。
“回风少侠,是在谢巷。”
阿吉点头应道,然后就看到一架马车从巷口吱吱呀呀的驶了进来。
“掌柜的,是胖头余来了。”
“是余头村的余叔来了啊,我是新任掌柜,这一路真是辛苦了!”
看到生意门,周琦热情做作的前相迎。
要是寻常,自诩有了牌面又欠缺情商的周掌柜不至于如此,但这回他不是为了给胖头余脸,而是故意想让边的风云游难堪。
“走吧阿伯,我们去谢巷。”
可惜,风云游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让周琦也觉得自己的表演也肤浅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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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前,深夜。
赤沙城,张府。
“你确定你没有被风云游发现身份?”
一间雅致的书房中,张射侯负这双手在房内来回踱步。
“我与他相隔百米不止,而且全身都由夜行衣伪装,除非是五阶元磁境的具州后家高手,没人能在那个距离知晓我的容貌身份。”
书房一侧,一位背着剑的瘦削男子靠着墙壁,冷冷说道。
此人的五官凌厉,好似刀剑所化,声线之中也仿佛有阴冷杀机伏藏。
他的名字已无人知晓,江湖之中,流传的只有“制都山双煞”刃煞的名头。
当然,现在的刃煞已经成为了赤沙张家的刃奴。
“刃煞,你要知晓,这事关乎族内大计,若是有一丝风险,你百死难赎!”
张射侯转过身来,微微踌躇后还是提点道。
与弟弟力煞相同,兄长刃奴也桀骜不驯,而且他的修为达到了三阶巅峰,兼之残忍无情,哪怕是名义的“主人”张射侯对他也有些畏惧,平时不敢提“刃奴”二字。
“你在质疑我?二公子,我办事有过疏漏么?”
刃奴回以锋锐的反问。
一时间,房内陷入了沉默。
“风云游既然是一人,你当时怎么不出手杀了他,替力奴报仇?”
片刻后,张射侯按捺不住,还是问出了哽在喉咙的问题。
“当时我闻到空气中血腥味浓郁,加之洞口有新鲜血迹,就知道火拔和他的手下都已经死于风云游之手。他能一己之力搏杀他们,我自认没有格杀他的完全把握。”
刃奴扯了扯嘴角,但还是解释道。
若是换做以前杀人如同割草的刃煞,他怕是早就动手;但如今的他被张鹤卿的手段制得服服帖帖,行事不得不多过两遍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