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第一时间就跟梅瑾锡联系,那边接起电话后,却没有往日的快活,低沉地说了声:“安全落地就好,慢点开车。”
李响想再多问两句时,那边已经挂断。
李响疑惑,这不是梅瑾锡的风格啊,一点都不彪啊。
手机又收到孙小虎和邸抗分别发来的消息。
两人都吐槽对方几句,无外乎孙小虎说邸抗太教条,创作的东西不接地气;而邸抗则含蓄地表达,孙小虎团队春耕忙碌,配合起来比较困难。
除了这些,两人都汇报一条好消息,就是他们合作完成的短视频在各个短视频平台都收获大量粉丝,“三角传媒”的名字已经初露锋芒。
车子抵达镇海梅园,顾嘉似乎是特意在等李响,大门敞开着,就站在门旁往外张望。
李响下车,问一脸愁容的顾嘉:“顾伯伯,怎么了?”
顾嘉摇摇头:“咳,都在家呢。今年进口五万吨大米,哪知道超配额了。”
李响的知识体系足以让他惊诧地望着顾嘉:“超额部分多少?要交65%的关税?”
顾嘉本来随意一说,根本没指望李响能听懂,没想到他一下就能抓住重点。
“咳,你进去吧。”
顾嘉随着李响一同进屋,沙发上并排坐着梅伯臣和另一个男人。
李响对这人也有些印象,是梅氏集团的一个重要董事,持有少部分股份,是梅伯臣同父异母的弟弟梅仲耘。
梅伯臣抬眼瞟一眼李响,淡淡一句:“回来了?小鱼儿,去楼上看看姥姥和太太吧。”
小鱼儿欢呼着噔噔噔上楼,李响迟疑片刻,登上楼梯的一只脚又撤回来。
“梅总,事情已经发生,都是刘经理操作的,我也不知道啊。”
梅伯臣双手抚面,无奈尽写在脸上。
李响转身去厨房,泡一壶茶端过来。
梅伯臣一愣,随即抬头略惊讶地望着李响:“飞一天了吧?上去睡会觉明天再走吧。”
李响摇摇头:“没关系,不累。”
以李响的学识和本事,梅伯臣非常不愿意他留下来,他弟弟梅仲耘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
李响刚一坐下,梅仲耘就皮笑肉不笑地瞧着李响说:“这是侄孙女婿吧?啧啧,高高大大的,一表人才。哪里毕业的?”
外面又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梅仲耘回头刹那,瞬间那种愁云惨淡就烟消云散,对来人说:“子衿啊,快来见见你表侄儿女婿。”
梅伯臣冷冷开口:“仲耘,这边事情还没说完。”
“咳,我知道。这不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得介绍介绍。”
说完,梅仲耘再次转向梅子衿:“你们年轻人能说的话题多,可以聊聊。”
梅子衿一米七十左右,偏瘦些,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是梅仲耘的次子,跟李响差不了几岁,辈分上却是他和梅瑾锡的小舅舅。
两人很可气地问候过,就一同坐下。
梅仲耘再次恢复刚才的焦急,问梅伯臣:“大哥,货还在港口呢,这边不交税金,货提不走啊。这批货咱们要还是不要?”
说完,他也不等梅伯臣有任何反应时间,就转向梅子衿:“子衿啊,这事你也听说了吧?”
梅子衿点点头:“我刚一听说就赶过来了。超过配额的确很棘手……”梅仲耘忽然打断梅子衿,对李响说:“侄孙女婿,你小叔是加州大学MBA,你要是听不懂的话,帮我们再倒壶茶来。”
李响第一次对梅家人冷下面孔。
梅伯臣头也不抬地对李响说:“李响,你刚下飞机怪累的,上楼陪瑾锡睡一觉去,爷爷这边不用你惦记,照顾好瑾锡和小鱼儿。”
李响没挪屁股,反而伸手摸过茶壶,给梅仲耘和梅子衿各自倒上一盅。这会儿,梅仲耘眼里透出狐狸一样的笑容,李响也终于明白,为何梅仲耘总也斗不过梅伯臣。
一个是懂得隐藏的老狐狸精,一个是纯粹的老狐狸,哪有可比性?
好在他李响也是个精。
李响把茶递到梅子衿手中后说:“没关系爷爷,我不累。”
随后,李响望着洋洋得意地梅仲耘和梅子衿开口:“我国进口大米每年都有配额,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去年五月总进口量是13万吨,进口金额约为6400万美元,当月均价490万美元每一万吨。”
梅仲耘有些诧异,随后望向同样诧异却没有表露出来的梅伯臣:“怎么,小李已经开始接手企业了?”
李响给梅仲耘递上茶:“二姥爷,我在青山村小学教书。”
梅子衿也有些惊讶,父亲的本意是要他在梅伯臣面前出出风头,最好能拿到集团副总的职位,为以后以梅氏子孙顺理成章地继承一部分产业做铺垫,就连今天这局面,都是父亲为他准备的啊,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话锋一带,李响继续:“再说配额,应该在去年11月份就申报商务部,梅氏企业具备年使用5万吨大米的能力,所以有进口资格,那么去年梅氏申报的数额是多少呢?二姥爷,这个您应该知道吧?”
梅仲耘摸不着头脑地望望梅子衿,又看看李响,一时竟不知该回答什么,半晌结结巴巴说:“都是刘经理经手的,签字也是我大哥签的,1万吨配额。”
李响点点头,也大致摸清楚目前的情形:“所以梅氏实际进口5万吨,其中只有1万吨是配额内,其余4万吨是配额以外,梅氏要为这4万吨支付65%的关税。今年价格有走高趋势,按照550万美元每万吨计算,要多支付1430万美金的税款。”
这数字,与还在海关焦头烂额的财务传回的没有太大出入。
梅伯臣虽然此时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给李响倒上一杯茶,面露喜色地对梅仲耘说:“诶呀呀,我这孙女婿,就是长的像模特还上进,也没啥别的优点。对,还能生,这不瑾锡怀双胞胎了,等吃喜酒时,老弟你的红包可别包小了。”
见儿子一句话没插上,梅仲耘脸上已经挂不住,身为企业的一名董事,他双手一摊叹口气:“小李算的都对,那这笔钱现在怎么办?咱们要是出,必定赔钱,而且几年都翻不过身;不要的话,退货?再运回去?”
说完,他望向李响,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和不耐烦,直接发问:“小李,你说呢,你这么能耐,给我们出个招儿。”
梅伯臣已经冷脸,看似马上就要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