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雾氤氲,星河璀璨,止璃宫地处僻静,鼻息之间处处透着清冷的幽香。
那日景宸坦诚的与她说了历劫一事,不管怎么说,他们是至亲的姐弟,既然他说不再去想那她便也就再不想。左右不过事情还能更坏不成?
玥凊摩挲着手上的吉祥锁,银白的纹理上泛着光泽,锁面上的莲花龙凤图案勾画的栩栩如生。
“公主,这是您为太子殿下准备的百日礼吧,真好看”碧宛端了点心茶水放在白玉石桌上,看着她手里的吉祥锁道
“嗯”玥凊点头,笑了笑
“长公主这几日闭关就是为了这太子殿下的吉祥锁吧,长公主真是个好姑姑”碧宛掩唇轻笑“碧宛猜若是长公主以后有个孩子,也一定会是位特别好的母亲”
“……”睨了她一眼,玥凊突然想到了阿辞。
也不知道阿辞这几日在池中花月怎么样了,习不习惯,想到他傲娇而稚嫩的脸,玥凊就有些掩不住唇边的笑容。等这百日宴过了,她便下去找他罢。
现如今这天界最大的事就是天帝陛下唯一的嫡长子的百日宴了。一来天帝陛下邀请了下至各门仙山,上至九重天以及上青天所有的神仙齐贺,二来这是最好结交仙友的时候,反正不管什么目的,众仙家都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准备着贺礼。
百日宴当日
仙云缭绕间,有各种颜色的光芒划过,此时正是各仙家登临天界之时。玥凊去了鎏云殿看了自家的大侄子送了吉祥锁,然后遣了碧宛她们自己去玩,一个人顺着云边天镜去了六重天,此时那里正热闹无比。
穿过特有的圆形拱门,六重天此时正上演一出大戏。也好在她平日里露面的极少,众仙家能认出她来的也就九重天的神仙,其他神仙见了她也仅仅猜测她是哪个宫里的仙娥,长得倒是极美。
捡了个不打眼又能一览整个舞台的位置坐下后,她便怡然自乐的拿起了桌上的酒,让碧宛她们自己去玩不要跟着她的目的也是在这。这一次宴席上所有的酒可都是芜蓉峰的姑姑亲自酿造,那位姑姑的酿酒手艺可谓一绝,自创的芜蓉酒扬名三界,酒液呈琥珀色至棕红色,晶荧光亮,年份越长亮度越高,味道更加醇香。
称一声姑姑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只是那位仙姑年岁较长,又是西王母娘娘身边人,众仙家便尊称一声姑姑。
玥凊尝了一口酒,有些满足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酒杯里的液体,心道:芜蓉峰的酒果然是香气浓郁,味甘醇正。
承台上的薄纱纷飞,鼓声丝竹管弦声声声入耳,台上优伶带着白面红耳的灵狐面具,身子纤薄但是舞出来的动作舒展大方,身姿优雅。此时台上正演着《灵狐》,说是青丘灵狐偶然间被一凡人所救,灵狐为报他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结果那凡人却是个自私薄凉冷心之人,灵狐被一次次伤透了心之后消香玉陨。
玥凊将手边一壶酒喝完,这场戏才堪堪落下幕,她便招来侍女为她又拿了一壶。
还没等来侍女送上酒,倒是来了个让她想不到的人。
绥辰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容,他挽了衣袖在玥凊旁边的席上落座,一派儒雅端庄。玥凊觉得最近遇绥辰的次数有些多啊,其实说实话,绥辰不管从外表到举止到周身气质,那是整个天界屈指可数的。
可惜了,可惜了
玥凊心里道,如果不是景宸她还真不知道原来上青天的上神对感情也是这般三心二意。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客客气气得笑着道“绥辰上神也喜爱看戏”
绥辰为自己倒了杯酒,微微笑道“听一个朋友说过,人生最有趣的便是看戏,百态皆在戏中,你在台下以为看的是别人的戏,殊不知早已是戏中之人”
侍女送上酒壶替她斟了杯酒然后退下,玥凊笑了一下,道“上神的那位朋友倒是个有趣的人”
玥凊单手撑着头看向承台,此时上面已经换了另一出戏曲《浮鱼》,她又道“做神仙的日子太过冗长而无趣,终日平淡似水,可这水面越是平静,底下却翻涌的越是厉害,看看戏,似乎自己就能够感受到那戏中之人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这出戏怎得这么熟悉?”前方看着戏的一位神仙问他旁边的人
那人道“这位仙友你有所不知啊,这一出戏可是根据三百年前比翼一族下一任族长约素的事编纂而成,说是那约素执着于西山浮鱼川的河神,但是比翼一族婚配都是在胎里就定好了而且一生不违背承诺,哪能随了约素的愿呢,要说这约素也是个痴人,情愿弃了为继任比翼一族的身份也赞同那河神在一起”
“这可算人家的私事了,为何会被拿到这戏台子上说唱?”
“嗐,这你就不懂了,这也算是一段佳话,而且这三界谁不都是承台上那戏曲里的人,谁又能只做这观戏之人,就算是神仙也免不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这么说来约素公主倒是真真是痴人一个,愿意舍弃一切的人现在真的太少喽”
“可不是嘛”
两人交谈的声音一字不差的传了过来,玥凊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轻轻笑了下,饮了一口杯里的酒。
“……”
绥辰似乎感觉他又回到了百年前那一日,他费尽心思抢来的人面上的笑容带着冷漠嘲讽,淡淡道“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你以为你一直深爱着我,其实你爱的只是你自己罢了……”
……
“哐”的一声,木门被踹开,长久无人居住的荒山小屋落了一层灰尘,呛得玥凊忍不住咳了两声。她抬脚走进去,在铺满灰尘的木屋里落下一个个脚印。
她轻叹一口气,感觉有些心累
不要问她原本应该在六重天看戏怎么忽然到这了,问就是她酒喝多了乏力,想休息一会儿,便告辞了绥辰拿着酒壶去了六重天深处的幻灵池,穿过郁郁葱葱的庭廊,又转过几处假山回廊,入耳便是潺潺流水声。幻灵池看似是一池深不见底的水面波光粼粼,可都是灵气氤氲的缘故。
她便半躺在池水边休憩,结果没想到芜蓉峰的后劲如此之大,阵阵晕眩袭来,她就掉进了幻灵池里,再之后,就到这了……
早知道她就不在幻灵池边休憩了,那幻灵池平日里能看尽大千世界的浮华盛衰,谁知道她这一落就落到了什么地方。而且从幻灵池因醉酒而掉下来的神仙时至今日恐怕就她一人了。
这个地方如此诡异,山脉通体都是黝黑,即使是山上的林木都是黑黝黝层层叠叠,地上的植被看着也没什么鲜活的气息,而且乱石耸立。她试着往天上飞,但是发现仙术被压制了,而且又是处于逐渐流失的状态,这种感觉就像那天被青蕴设计的感觉,甚至比那被压制的还要厉害。
为保安全她当机立断先把月照唤了出来拿在手上,穿过荒无人烟的小道就看见这座破茅草屋,看着已是无人居住许久。
既然飞不出去,那就走出去吧,而且法力被压制的那么厉害,她也不打算往山脉深处走,等回了天界查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说罢。
玥凊想好,便凝着神想往山的外围走去,这里一草一木都透着古怪,她就怕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走多远就听到“咔咔,咯咯”的声音传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啃食着什么。
她顺着声音轻脚走过去,刚抚开挡住视线的植被,就跟一双空洞的眼睛对上了。
“……”
这真的是有些惊悚了
那不能再说是一双眼睛了,因为两个眼眶已经没有了眼珠,而且整个头只剩下颅骨,没有一点皮肉,但是却有手有脚,身上还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裙。她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玥凊看着那躺着的男子咽喉血淋淋,怕是已经气绝身亡了。
是枯骨精
枯骨精是一具百年枯骨所化,而且只化为女子,靠吸食男人的精气血肉而定型,幻化迷惑术十分了得。
那枯骨精戒备的看着玥凊,见她周身泛着仙气,拿着剑抬脚要走上来时,吓得一慌,闪身跑了。
“……”
玥凊抿了抿唇,只是想问个路而已,她如今有那么可怕吗?
看了看躺在地上男子的衣着,应该是乡野之人,这么诡异的地方为什么还会有人?
正思索着她感觉周身晃动起来,不是她人晃动,而是整座山都晃动了起来,不远处玥凊刚看到的破茅草屋轰然倒塌。整座山脉像是沉睡的巨人苏醒了要翻个身一般,地动山摇,声势浩大。
“卡啦”一声传来,玥凊脚下猝不及防裂开数丈深渊。她惊了一下,刚想飞起却被深渊一股莫名的力量拉了进去。
差不多好一会儿,地动才停止,刚才裂开的深渊也在山脉翻动中又合了起来,整个山脉又恢复了刚才静谧异常的状态。
…………
玥凊左手撑着墙慢慢站起身,此时整个空间黑黝黝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挥手周身燃起了几盏火焰,把所在之处照亮。这似乎是一个洞穴,且四面八方都有大大小小的洞口。看到落在地上的月照时,她刚想走过去低身去捡,右脚脚踝一阵刺痛。刚才地崩时她摔下来身体不平衡,本想接力翻过身却没想到右腿踢在了凹凸不平的墙面,微微低身摸了摸小腿骨,她无奈叹气。
嗯,非常好,摸着似乎都肿起来了。现如今她这是才好了左手,又伤了右腿。想她贵为天界长公主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这几日如此狼狈不堪过。而且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山里,也不知道等下会遇到什么。
玥凊盘腿打坐调了一下气息,感觉脚腕的疼痛减轻了些,她便起身,在每个洞口那里都站了一会儿,借着光仔细想听深处的声音,但是似乎除了她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动静,所以她没有任何办法确认这些洞里都有什么。
然而就等在这里也不太现实,她选了个与她等量身高的洞口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