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真亦假时假亦真

城主府

沈自横展开折扇，手法凶狠的把折扇当成剔骨刀一样砍过去，寒光闪现，他原本弯弯的眉眼此时拧起，脸色凝重，折扇划过的声音“唰唰”作响，也不怪他作风狠厉，而是他明显的发现如果自己不使尽全力眼前这个被黑雾笼罩的人形东西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飞鸾本就仅剩的法力苦苦守在门口，挡着庭院里四处想飞进去的怨灵，不过它们怨气低弱，不小心撞到墙上或者碰到房檐的符咒立刻被烫的凄厉尖叫，四处逃窜。

沈自横绛紫色的衣袍被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流出来的血侵染，再一次重重把折扇看出去连带着重踢将人形黑雾踹的后退几步，他才暗暗喘息。可是他才刚喘了一口半，还有一半卡在嗓子眼儿没噎下去，那人形黑雾又袭了过来，招招狠毒，逼得他当真狠狠呛了一下。

“他妈的，我跟你拼了”沈自横被压制的受不了，白嫩清秀的小脸染了血迹，他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道

瞬息之间人形黑雾带着骇人的怨气对着沈自横又是一顿刀光剑影，沈自横这时候突然有些后悔，飞升前后为什么不好好修炼，以至于现在被锤得这么惨。

红色的剑光挑开他跟人形黑雾的打斗，席渊黑色的背影挡在他前面，剑影飞舞，招式狠厉，几下便反转局势把人形黑雾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席将军，长公主，你们终于回来了，再晚一点你怕是要见不到我们了”沈自横看着他们的到来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

月照散发着凌冽的银光将怨灵打的魂飞魄散，四处逃窜，玥凊赶到飞鸾旁边，扶着她虚弱的身体，见她苍白的脸道“飞鸾，还好吗”

飞鸾摇摇头，重重的喘气“我没事，长公主，这些怨灵似乎都是冲着长风来的”

玥凊看了下跟人形黑雾打的难舍难分的席渊，对旁边得了空使劲喘息的沈自横道“元照清君，麻烦你在这里守一下”

“好，放心吧，我不会让一只怨灵飞进去的”沈自横顺手打散一只怨灵，扬了扬手里的折扇道

“我们进去吧”玥凊扶着飞鸾开门进入屋子里。

沈长风身上的仙光已经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大半个身子化为了白骨。

玥凊拿出鬼婴草，咬破了右手食指，把血滴到鬼婴草上，剔透的脉络如有血管一般长出细细的分支，她右手凝光划过，鬼婴草随着她的右手手心慢慢幻化成淡红的光点，从沈长风的心口一点点渗透进去，肉眼可见的沈长风的血肉长了起来。

当鬼婴草被沈长风吸收完，他的血肉也已经完全长了出来。

飞鸾跪坐在他床身，手有些颤抖的触碰他的脸，眼眶里的泪水潸然而下，她吸着鼻子，嗓音含糊“长风”

“飞鸾”玥凊道“沈长风还未脱离危险，梦魇怪还在他身体里，如果不能把梦魇怪解决掉，沈长风殒命就是时间长短的事”

“那，那怎么办”飞鸾道

“梦魇怪以梦为引，我刚才在鬼婴草里加了我的血混淆梦魇怪的视听，以血为媒，待我入梦时便将它引入我的梦里，由我来解决它”玥凊道

这便是她在回来的路上想出的主意，梦魇怪太狡猾，若要一直躲在沈长风的身体里不出来外界的人纵使法力再高深也要颇费一番周折而且难保沈长风的灵体不受损，最好的法子便是以梦换梦。这个法子确实没人做过，但是对于天界凡胎飞升的神官大多数他们都遇到过梦魇怪，玥凊的灵感是来源于天界的一位神官飞升前自己在梦魇里解决缠上自己的梦魇怪。

“不行不行”飞鸾道“我怎可让长公主陷入危险境地”

“无妨”玥凊摇头“我未曾经历过执念过深的事，所以梦魇怪困不住我”

这也是为何梦魇怪明明吸食仙灵之源，神仙的灵体更为纯净却很少听说有哪位神仙被梦魇怪缠上，飞升前凡胎肉身执念过重，诸事纷杂，飞升后大多数神仙前尘往事说忘皆忘，清心寡欲，固守灵根，像玥凊这种天生凡胎更是如此。

她坐在了一旁靠椅上，又对飞鸾嘱咐道“待梦魇怪入侵我的身体后，你便让元照清君以他的灵力为沈长风渡一层仙光，至此沈长风这一世便不会再受梦魇怪侵扰。”

话说起来，梦魇怪也着实专一，被它缠上的凡人直至死亡它才会离开，而且无论其他灵体多么诱人，也绝不抢占同族标注过的。

“是”飞鸾点头“长公主万事小心”

玥凊笑笑，食指中指并拢凝法点在额心，她便失去意识，趴在桌子上。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飞鸾发现从沈长风身上有长着四肢的黑团爬出，对着玥凊咧嘴一笑然后消失。

席渊进来时发现玥凊趴在桌子上，他瞳孔一缩，快步奔过去探查她的身体情况“阿凊！”

“这，这，长公主是怎么了？”沈自横也愣了愣道

“长公主把长风身体里的梦魇怪引到自己梦里去了……”飞鸾道

沈自横猛地睁大了眼睛，立马看向席渊。

席渊脸色可见的阴沉，眼眸里的黑气酝酿着滚滚黑浪。

……

玥凊感觉自己昏昏沉沉了一段时间，睁开眼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似乎有光点模模糊糊透出来看不真切。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她头上盖了个东西，挡住了她的眼睛。她伸手将头上盖着的东西掀开，悄悄左右看一眼。

看了房间的摆设，凤鸾锦绸，红烛透香，而自己身上凤冠霞帔，这很明显她是一位新嫁娘

……

等等，新嫁娘？！

这是她的梦境，也就表示是她曾经经历过残留在识海里的记忆，但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嫁过人，识海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玥凊起身，走到那边的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女子有些恍惚。相比她平时清冷的模样，铜镜里的人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轻轻扫开，额心红色花钿衬的她更加娇艳而妩媚。

这是她，又似乎不是她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坐回床榻上，将绣着鸾凤的盖头重新盖回头上。

她很想知道是谁来了。

来人走到门口像是停顿了一下，才缓步进来，他停在她面前，伸出手捏住盖头轻轻掀开。

随着盖头掀开，玥凊顺着往上看去，大红色直襟长袍，腰束金色鸾凤宽腰带，再往上是那张她熟悉的艳绝星辰的脸，却看着比她平日里看到的人气质更加清冷。

她道“琅琛？”

眼前的人坐在她旁边，温温一笑“是我”

“……”玥凊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琅琛牵过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他抬眸道“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我自然是在这里”

“琅琛，这里是我的梦”玥凊道

“不是”他摇头“这里怎么会是梦境呢，今日就是我们的新婚夜，这里是我们的婚房”

他起身，拿过桌子上的两杯酒一杯递给玥凊“来，我们喝合衾酒”

不对，真的很不对

玥凊想不明白，被他带着喝了手里的酒，她把手里的酒杯给他，看着他神思一转，笑道“琅琛，我想起那天的元宵很好吃，对了，它是什么馅的？”

琅琛伸手在她耳侧，拇指抚摸着她的脸，她垂眸看了下他的手，再看向对面眉眼温柔的琅琛，只听他道“芝麻馅的，撒了桂花沫，娘子是饿了吗？”

“……”这称呼较人有点难为情啊

“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了”玥凊又道“那天吃元宵前你给我买的零食我也很喜欢”

琅琛像是想到什么笑道“我始终记得你的至理名言，浮世三千，吾爱有三，酒戏与糖葫芦，这么多年你从未变过”

他的手抚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今后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尊重爱护你！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难过！我会一直都在！”

玥凊这才感觉有什么不对，由始至终眼前的琅琛都没有唤过她的名字，她可以理解新婚夜唤娘子也合适，但是她之前跟琅琛在一起时，他的三句话有两句都会带上她的名字，而且最重要的是，至理名言什么的是她在池中水月常对羽嘉说的浑话，天界的神仙都没两个人知晓，他们在一起相处并没有很久，她也没对他提起过她的至理名言，他却说的一字不差。

玥凊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侧脸状似轻柔的蹭着他的手心，她笑道“琅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

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瞬间，玥凊抓着他的手收紧，手心凝了仙术让他逃脱不了，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冷声道“你不是琅琛！你是谁？”

“娘子，你怎么了？我不是琅琛还能是谁”眼前的“琅琛”依旧是温柔的笑，但是玥凊清楚的看到他眼里带着疯狂，占有的情绪，这个眼神她曾经看到过，就在易烨的眼里。

“别这么叫我”玥凊道“这一次，你逃不了了”

“我怎么会想逃呢”他笑的更加肆意“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如今你来了我自然要你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

他身上黑气涌现，玥凊想退开却发现整个人被他缠住，那黑气似有意识一般如同藤蔓往她身上缠绕，把她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