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暖香

烛火将顾越抱着玥凊的身影映在画屏上，微微摇曳。

他低头看着玥凊紧闭的双眸，心里始终无法保持平静。

不多时，玥凊悠悠转醒，便听到耳边顾越的声音传来“阿凊”

玥凊从他怀里起身，仔仔细细的看向他

“阿……”凊

顾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玥凊扑倒在床上，“琅琛”玥凊唤他

顾越道“我在”

她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有些闷“琅琛，我好想你”

顾越想搂着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抱上去，笑道“我也好想你”

玥凊将他搂的更紧，顾越略带凉意的胸口听不到一丝心跳，她心头一酸，忍住了眼眶的泪，轻声道“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我也以为我失去你了”顾越笑了一下“幸好，我又找到你了”

他永远都不想在回忆起当初成为鬼魂后再次去到连氏就得知安瑾拔剑自刎时的心情，更遑论他在那间屋子里还发现了他和她不足两月却已成怨灵的孩子。

玥凊从他身上坐起身，手抚上他的脸，轻柔的抚摸“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此后，再不会有人能让我离开你，即使是魂飞魄散形神俱灭”顾越道

玥凊抿了抿唇，千般滋味，万般言语齐齐涌上心头，她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要，我再也不想亲眼看着你离开，我绝对受不了”

顾越笑着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玥凊一直抱着她，微微有些颤抖的身子紧紧的贴着她，直到最后感觉身上有些麻时，她才放开手，看着顾越道“所以，梦魇怪是你当年剔除心魔变化而成的？”

“是”顾越道“当年我将心魔剔除后原想断崖的阵法能将心魔炼化，竟没想到被他逃了出去反而还化为了实体”

“所以他才会有那些记忆”玥凊道“琅琛，我们留下他好不好不要杀他”

“好”顾越当初留下他便是知晓玥凊有一日想通过梦魇怪知其之前的事，而且最担心的也是如此，如今她已经知道了，那梦魇怪杀不杀也没多大意义

玥凊道“你说阿辞会好起来吗？”

顾越郑重道“会的，我会让他好起来的，别忘了他可是我们的儿子”

玥凊开始有些自责道“是我不好，如果我当初可以在坚强一些……”

顾越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一点一点细致耐心又带着安抚“别这么说阿凊，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此后我一定会护好你和阿辞，其实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让我有了阿辞”

“不谢我”玥凊微抬起身来，手撑在他的胸口“也有你的份……”

顾越搂着她的腰怕她摔了，感受看她一只手的手指暧昧的划过他的下颌，他挑挑眉，有些危险的问道“阿凊，你想做什么”

玥凊微微俯身，丝丝缕缕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宛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暖香袭人，将顾越的视线挡住，她笑道“你觉得呢？”

两人之间连孩子都有了，怎会猜不到对方的心思。

顾越轻笑一声，搂着她腰的手顺势划到她的臀上，面上作单纯道“我不清楚”

被捏了一下的玥凊“……”

然后她突然就被顾越带入了怀里，唇上被落下了轻轻的吻。

……

绥辰走出池中水月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有道不尽的情绪。今晚的夜色也很美，漫天星光，像极了最初安瑾每次见到她时的眼睛，澄澈而明亮。

他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劳驾，请问这里是宁州地界吗？”身着一白衣的青年问道“我是慕名而来的，想拜会宁州连氏连珈家主”

“唉，你是偏远地方来的不知道情况吧？拜会就算了三思而后行吧，如今的连家主早已今非昔比了”有老者摇头道

“老人家此话怎讲”那青年问

“连家主已经疯啦”

“疯了？”

“瞧见那座最高的山了吗？”老者指了指侧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山脉。

青年跟着看过去，遥遥一眼，只能瞧见连绵起伏的山峦，那似乎耸立在云端的山峰让人瞧不清真切。青年不太明白的问道“老人家那是？”

“那最高的山上有一座梵音寺，这一年里他将整个宁州城凡有些实力的仙门名士全都抓到那座寺庙，运用各种神器宝剑来做招魂仪式，后来更直接让他们以自身为引，来吸引怨魂，搞得城里人心惶惶的，有些名望的修士都远离宁州了”

“招谁的魂？”

“不知道”

“诶，我知道”有人神神秘秘道

几人凑过去就听他说“好像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白氏余孽白皙然”

“白皙然？他不是早就随黎琅顾氏上任家主顾越死了吗？”

“你可别忘了那白皙然被安里风救下化名为安瑾时，可是跟连珈定了亲的，他怎么可能舍得”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就连连珈都包庇了她？还真是红颜祸水啊”

“诶诶，那最后魂召回来没有？”

“没有”那人摇头“要是召回来了连珈就不会疯了”

“这种余孽幸好没招回来，她跟她族人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最好她是魂飞魄散了”

“唉，冤孽啊，都是冤孽”老者敲着手里的拐杖，叹息的说道。

宁州连氏

整座府邸还是曾经辉煌的建筑，可是如今却显出一片衰落灰败之意。

凉心端着托盘，穿过回廊，入了主间里，静寂无声的房间里她道“家主，药来了”

从落下的帐幔里传来的一声嗓音，清润又含着病态的沙哑“放在那吧”

“是”凉心将托盘放在案桌上，看了一眼里间便走出去带上了门。

此时下起了大雪，漫天飞舞的雪很快将地面铺了一层白色，她站在廊檐下，望着那座山顶上隐约可见的寺庙，耳边似乎听见了那阵阵的钟鸣声，她好像又回到那一日，大雪纷飞里，她的家主，这位被仙门百家尊崇的仙家之首，拖着病榻延绵的身子三步一叩拜的爬上了那梵音寺前的三千台阶，她至今忘不了家主脸上的神色，无比虔诚，每一次的叩拜都仿佛要贴进土里。

若是这世间真的有前世今生，那她便祈祷今生的孽来世不在纠缠罢。

“咳咳……”

帐幔里传来阵阵咳喘的声音，若是有人瞧见此时的连珈任谁都会大吃一惊，曾经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仙门百家楷模连氏家主如今这幅病态的模样，面上毫无血色，眼眶凹陷，裸露出来手背骨节分明青筋鼓起。

好一会儿他才平息了仿佛能让他咳断气的感觉，连珈无视了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药碗，有些艰难的从怀里摸出来一支簪子。

是那只被安瑾扔在地上的簪子

当初在密室里已经碎成两节，他将它仔细修复，尽力复原最初的样子，但还是留下了之前碎过的痕迹。

他抚摸了两下，将簪子珍重而小心放在怀里，然后闭上眼睛，神色安然。

一日后，大丧，仙门百家之首宁州连氏家主连珈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