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纵然是容颜清丽无双,仍无法遮掩她眉心间的一缕疲惫,李欢感到一阵心痛。
塞外那是何等地方,不说凶残无比、动不动就杀人的异族,单说那变换莫测的天气,一个男子孤身去塞外都是九死一生,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由此可知,她为找寻燕王和诸葛明的下落,吃了不少苦。
李欢走到诸葛玥身边,轻轻将揽入怀中,柔声道:“有我在,以后不许再孤身冒险。”
曾在塞外迷路半个月,断粮断水两天,这名女子也没有落下一滴泪,但是李欢轻轻一句话,却将她惹哭了。
面对女孩的伤心时,饶是李欢两世为人,依然是手足无措,他轻轻的为诸葛玥揩去泪水,跳过这个伤心事,问道:“小玥,莫来那个木头玩意,是你雕刻成剑的?”
“我才懒得管他。”诸葛玥轻轻从李欢怀中挣脱,那如画黛眉微微抬起,“那人还欠我一笔钱呢,欢哥哥你若是想收拾他,我可以给你献上一计。”
李欢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一条咸鱼而已,想收拾他易如反掌,不过我没工夫陪他玩。
郑北憋了很久,打算在我的酒馆开张时闹事,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吧,不给我点补偿吗?”
诸葛玥翘着睫毛说道:“莫来那家伙自作聪明,反而是自讨苦吃,我的本意是让郑北他们来你这吃白饭,让他们天天来,看你如何应付。”
“那我不管,反正现在要补偿。”李欢双手按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倾靠。
诸葛玥轻轻的在李欢额头上弹一下,双眸含笑道:“幼时,你总用这个当做奖励,哄骗我和东华,今日还给你了。”
“嘿,小玥儿今日皮的很。”李欢要上前捉诸葛玥,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一记。
“又说些奇怪的话。”诸葛玥略歪脑袋说道,“欢哥哥,你开这家酒馆,是打算做伙计吗,要是这样我可不饶你。”
李欢故作神秘的说道:“小玥不是号称算遍天下事,你算一下我到底想干嘛。”
诸葛玥负手而行道:“这有什么难算的,昭帝不过是一傀儡,他的老师是一位名士,这二人妄图招揽名士,以此摆脱贾太后的操控,可惜是镜中水月,纸上谈兵而已。
而贾太后极好虚名,身在后宫却操纵朝政,她心怀鬼胎,唯恐天下人骂她,素来装作礼贤下士的样子,想要用名士之口为她歌功颂德,以此洗刷身上污名,
欢哥哥无非是想名动京都,引起此二人的注意,然后堂而皇之进宫查明真相。”
李欢摸了摸下巴道:“知我者小玥也,还真是瞒不过你。”
“以欢哥哥的才情,又师从大儒,何不歌功颂德成为勋贵府的座上宾,总比开个酒馆扬名要快些。”
“恩师他老人家素来淡泊名利,不比那些出入朝堂的宿儒,用他老人家的名号行事,我怕他从北邙山下来,拿竹板子敲我手心,而且开家小酒馆,一直以来是我小小的愿景。”
“细细想来,明老先生平生只授业你一人,若是北冥雪寻根溯源,恐怕会查出他曾到过燕王府,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诸葛玥轻咬嘴唇,两只玉手拍在一起。
“小玥,我之前不知道北冥雪是飞鱼卫掌尊,所以并不是因为她,你来京都的时日比我多,可知昭帝是如何登位的,他也不是久居人心之人,怎么甘愿做贾太后的傀儡?”
“武帝病重时,贾太后便派人封锁了京都,只逃出一位大将军府的信使,然后她利用张贵妃逼走东华,立马着手拥立司马信登基,这一手段凌厉至极,而且施展的很迅速,根本没有给司马云反应的机会,待司马云领兵入京的时候,司马信已经登基称帝,至于贾太后如何控制昭帝,此事极为隐秘,我并不知晓。”
“看来,我非得亲自进宫一趟,会一会这二人。”李欢目光如剑。
诸葛玥看着李欢说道:“幸好你容貌大变,若不是我经常去山上看你,都认不出来你。”
李欢眉头轻拧道:“我第一次入京时太过大意,可能留下了一些痕迹,得让小北、东野前去处理一下,否则很可能会给北冥雪留下把柄。”
“欢哥哥,知晓你要为李伯父洗脱冤屈,我就放心了,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诸葛玥眼神一黯道,“我要走了。”
李欢闻言忙抓住她的手,焦切道:“小玥,留在这陪着我吧。”
诸葛玥轻轻摇头道:“北冥雪见过我,趁着你现在还没引起她的注意,我必须离开。”
李欢内心极为不舍,这个女子可以说是他的青梅竹马,在山上孤苦无依的时候,诸葛玥每年都会过去看他,也许情愫早就深种,只是二人没有说出口。
“你要去哪里?”李欢目光柔和的看向诸葛玥。
“去找东华,若是能找到她,说不定她会知晓事情的真相,而且她深受武帝喜爱,是武帝唯一的子嗣,说不定皇位本来是她的,被贾太后设计夺走,若是她肯出手相助,欢哥哥在京都会轻松不少。”诸葛玥说出心中决定。
李欢沉吟一会说道:“按说东华最好的去处是凉州,她的舅父在那里领军镇守,不管是起兵夺位,还是护她周全,都是很好的选择。
可是没听到过凉州有什么动静,而且朝廷对凉州似乎也大关注,好像双方都有意维持这种微妙局面,若是东华不在凉州,以她的性子肯定会隐忍蛰伏,这天下之大,你去哪里找她?”
诸葛玥莞尔一笑道:“虽然我不如欢哥哥了解东华,但是我认为东华必定在凉州,只是在具体在哪一座郡城,我暂时还不知道。
贾太后一直不敢用张贵妃要挟东华,就是唯恐凉州生乱,张家在哪里经营多年,张将军若是振臂一呼必得陇西世家响应,说不定雷州、雍州也会起兵造反,这三州的掌权者向来是同气连枝,而且我得知贾太后没少往凉州派遣官员,妄图架空张家的权力。”
“看来贾太后野心不小,想要兵不血刃收下凉州。”李欢手扶佩剑道,“江州宁王聚拢兵将,图谋也不小。”
“若是天下安定,她也许真的能不费兵卒,将凉州从张家手中夺走。
但宁王多谋少断,他若是起兵造反,朝廷只需派遣一上将,围而不攻江州必败,乱世必然由此开启,贾太后再想谋夺凉州难如登天。”
“李欢想起赵小卫,轻声道:“若宁王发现他,那江州至少可立于不败之地,只是宁王向来注重出身,赵小卫这种出身寒微的人,他根本不会瞧在眼中。”
分别在即,两人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又放在心中,只是饱含深情的望着彼此,最后诸葛玥毅然离开。
第二日,李欢准备带着小明月出城,还没走出院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他让燕小北先把明月带回院中,这才让余海去推门。
只见一名身穿锦衣披着薄纱的女子坐在地上,而她对面站着不少气势汹汹的大妈。
“风雅阁的臭婊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一名大妈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不停地指指点点。
“那来的泼妇,我在这歇歇脚,关你什么事?”女子不甘示弱回嘴道。
那名大妈跑到女子面前,抓着女子的头发狠狠地往地上一掼,吼道:“老娘我看不顺眼,快滚回你的窝里去,否则老娘今天刮花你的脸,打死你个臭婊子!”
摔在地上的那名女子,想要反击却因为身体虚弱无法站立,只好在口上逞强:“我的脸蛋即使刮花,也比你这张面团脸漂亮。”
围观的女人们想笑,但是畏惧大妈之威,只好抿嘴偷笑,而那些男人则是愁眉苦脸,地上那名女子乃是风雅阁的,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也不知如何得罪了这老泼妇。
“嘿,你这个臭婊子还敢嘴硬!”那名大妈生的十分粗壮,有两膀子力气,单手抓着那名女子的头发,狠狠地往她脸上扇耳光,女子身体本就虚弱,又被大妈打得嘴角出血,嘤嘤倒地。
人群中一名知情看客道:“这菊二娘也是不讲道理,她儿子到风雅阁吃花酒,是她自己管不住儿子,再说玉茹不过是寄居在风雅阁,只唱些小曲以抵日常开销,他儿子自己定力不够,又怎么能怪玉茹。”
“你别说,看着风雅阁的奇葩挨打,我心里挺舒坦的,平时自诩清高卖艺不卖身,我呸。”
“兄台有辱斯文,如此女子毁于粗鄙妇人之手,实乃是不幸啊。”
“呸!酸秀才,既然你不忍心,为何不上前帮她,在这说些废话有何用?”
“圣人云,不可救,救了有辱斯文。”
“唉,眼看那名女子要死在菊二娘手里了,她就不怕惹出人命?”
“怕什么,菊二娘的丈夫在蔡国公府上做车夫,她本人也是在蔡府做佣人,府衙看在蔡国公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菊二娘,再说不是没打死吗,我倒希望菊二娘把那女子的脸刮花,省得她仗着姿色招蜂引蝶。”
就在这些人议论纷纷时,人群外围挤来不少身穿锦衣的公子哥,他们闻讯前来,见玉茹被打,心疼的不得了,可是碍于面子,谁也不愿出手救助一风尘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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