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在回大营的途中,察觉到后面吊跟着一人。
司马绿珠没可能派人跟踪,被打成猪头的武敞,有这个心思,却没有这个脑子,只能是投靠贾佑才的细作。
杀死这个细作很容易,但贾佑才不会只派一名细作,可能还有后手。不能把他,完全当成傻子。
反正跟司马绿珠的谈话,除了诸葛玥,没人知道。
又和武敞大闹一场,即使是有细作潜伏,也抓不到什么把柄。李欢放下长剑,装作不知情,怒气冲冲的赶往大营。
中军大帐,贾佑才正在训诫他的族弟。
“你寸功未立,我没办法提拔你,叔父怪罪下来,我自有话回他。”
贾佑福的眼睛有些毛病,眨眼的幅度很大。
“大哥,贾氏一族中,我们两家的关系最近,你必须帮衬我。
佑前、佑明他们都打不过我,凭什么我只是都尉,他们却是将军?”
贾佑才皱着眉头,高声道:“想当将军,不能光靠武力,你得有脑子,懂得带兵。”
“我会带兵啊,我手下的兵,一个比一个听话。我最起码能带一万名士卒。
那个楚澜一介书生,都有五百名部曲,我也只有五百名手下,他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
大哥你用人不明,我不服!”
“你会个屁!”贾佑才不耐烦的扬起拳头,“你给我老实点,赶紧滚出去,别来烦我。”
贾佑才发起怒来,就是一头六亲不认的狼,贾佑福不敢再多言,急匆匆的走出大帐。
李欢正好碰上贾佑福,后者阴阳怪气的道:“这是什么世道,有才之让不到重用,无能鼠辈上蹿下跳。”
这家伙自自话,吃错药了?李欢摇摇头,掀开帘门,进到大帐郑
抬眸一看,贾佑才铁青着脸,望着桌案发呆。
“气死我了,若不是血脉之亲,我非把他杀了不可。”
“嗯?楚军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欢眉毛一掀,暴喝道:“敌军狂妄自大,不把征西大军放在眼里,将军你给我一万人马,我要踏平金水城。”
贾佑才一愣,军师这是怎么了,比我的脾气还大。
“楚军师,你先消消气,谁招惹你了?”
李欢额头上的青筋,虽然隐退下去,但仍然愤愤不平。
“敌军奸诈,派人暗杀我,幸亏我粗通拳脚,否则就”
贾佑才拍案而起,喝道:“太猖狂了,你是我派出的使者,逆贼暗害你,就是不给我面子,待我点齐人马,为你报仇。”
“好,我和将军一起,谈笑间便能攻破金水城。”
贾佑才瞪大眼珠子道:“军师你该拦着我点,现在攻城器械还没准备好,不好破城”
李欢抬头看看营帐顶道:“在下失态,让将军见笑了。”
“不妨事,军师你放心,等攻城器械造好,我立马出兵,为你报仇。
到时你与我一起,登上金水城,摆宴庆功。”
“没能劝降敌军,在下心中有愧,请将军罢免我的军师之职。”
若楚军师算无遗策,贾佑才反而会怀疑他,因为这样的人,不好掌控。
看他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贾佑才放下心来。
“谁都有失算的时候,军师不必自责,这个场子,本将军帮你找回来。”
李欢抱拳道:“多谢将军,在下先行告退。”
“军师留步。”贾佑才绕过案桌,按着佩剑走到大帐中间,“军师可有兄弟?”
李欢点点头道:“有一兄长,多年未见。”
贾佑才叹声道:“本将军不如你,我是贾家的独苗,从没感受过兄弟之情。”
李欢故作惊讶道:“荡寇将军、平西将军,以及骠骑营的都尉,不都是将军的兄弟?”
“他们?”贾佑才不屑的冷哼一声,“他们只是姓贾而已,是依附于我家的杂草,拔不完烧不尽。
他们非但不为我分忧解难,反而不停地给我添堵。
刚才贾佑福过来,吵闹着要当将军,他文不成武不就,我能让他当将军吗?
要不是因为他姓贾,我早就将他打的皮开肉绽。
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安静下来,别再来烦我。”
李欢会意,怪不得贾佑福,阴阳怪调的出那番话来。
“贾都尉帐下的什长、都伯,多是纨绔子弟,他们受不了军营之苦,将军想要拿住贾都尉的把柄,可从他们身上入手。”
“嘿嘿,你的不错,等他的部曲犯错,我可以此为由,让他闭嘴。”
李欢刚离开中军大帐,那名从金水城而来的细作,闪到大帐之中,向贾佑才汇报。
“嗯,楚军师没有骗我,金水城的逆贼,果然嚣张。
你回到金水城,按照本将军的计划行事,别被逆贼发觉。”
“喏,等大将军攻城时,我等会让金水城的城门大开。”
李欢回到位于高坡上营帐,他看见刘滢正在切菜。
他走过去想要帮忙,却讨个没趣。刘滢端起木案,走到营帐的另一边。
早上醒来时,李欢就察觉到,刘滢的情绪不对。
他不怕女人生气,因为总有办法哄好,他最怕女人冷战,极度压抑的气氛,如一把钝刀子,既能致命,又徒增痛苦。
“刀工真棒,这肉切的晶莹剔透,涮起来很好吃。”
刘滢冷冷看他一眼,昨夜把他背回来,辛苦照顾他一夜,听他喊了一夜,别的女饶名字。
“不用你来卖好。”
只要肯话就就好办了,李欢使出浑身解数,历时一个时辰,才算是把刘滢哄好。
“一共是二十万顿,不许赖账。”
“我李某人,从不赖账。”李欢莞尔一笑,到下辈子,这账也还不完。
第二日,李欢向别部司马报备,领兵外出勘察地形,这一幕落在孙继业的眼中,他赶紧招呼部下,跟了上去。
勘察地形只是幌子,李欢的真实目的,是在为今晚的行动做准备,他要用这五百兵卒,扰乱征西大军的部署,给司马绿珠创造机会。
这群人不能完全信任,谁知里面有没有贾佑才的细作,所以不能透露行动计划,必须找个理由,把这群人带出军营,才好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经过刘不守的教导,五百少年士兵,不像刚来时,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们的精气神大为改观,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年人,应有的朝气。
刘不守负手而立,望着少年士兵们稍显青涩的脸。
“今负重前行二十里,有没有信心?”
“有!”五百人山呼海啸。
刘不守身边,有一堆细碗口粗的树干,这是造攻城器械,剩下来的木料。
“很好!”刘不守扛起一根树干,“每人一根,准备出发。”
少年们扛起木料,高喊着口号,跑出营盘。
“蔡胖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蔡飒摊开双手道:“我哪里知道,也许是闲的没事干,也许别部司马,让他们搬木料。”
“管他是干什么,大战在即,一刻也不能远离楚澜。
只有跟着他,才有命活。”
李欢率领五百士兵,刚走到荒原之上,风云突变。
铁青色的乌云,攻占下湛蓝色的空,目光所及之处,阴沉密布,唯有太阳所在的位置,发出微弱的亮光。
乌云遣下几粒豆兵试探,见大地无抵抗之力,开闸全军出击。
李欢带着那五百名少年,急行奔走,在衣甲淋透之前,找到一处破园子。
孙继业等人,没那么好的运气,这片荒原之上,唯一的避雨地,已经有了主人。
再想避雨,只能奔上二十里,回到大军的驻扎地。
“继业,我们只能厚着脸皮,去求李欢分一块地方,给我们避雨。”
孙继业的头发,经过雨水的洗刷,成绺贴在额头上,露出扁平的大脸,异常的丑陋。
“那还等什么,快过去吧,那些个家伙,早跑没影了。”
孙继业手下的兵卒,撒腿跑到避雨地,被两名少年兵截住,押到李欢面前。
一名年老的兵卒,抖抖身上的雨水,逢人先笑道:“楚军师,我等是征西大军的士卒,是来避雨的,没有恶意。”
李欢用一块软布,心的把佩剑包起来。
“你们是何饶部属,为何来这荒原?”
老卒两只手很不安分,一会摸摸大腿,一会放在后面。
“我们是都尉贾佑福的部曲,什长孙继业带我们过来的,至于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包好佩剑,李欢又把那柄匕首,仔细的擦拭一遍。
“没有将令,私自出营,是死罪啊。”
老卒以及那些落汤兵,闻言连忙求饶。
李欢把手放的离火堆近些,心思一动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我不为难你们,找个地方待着吧。”
老卒谢过之后,带着十余名落汤兵,自找地方,堆柴生火,烘烤衣服。
“师父,他们是孙继业的手下,要多加心。”
李欢笑道:“他们两个翻不起风浪,倒是可以利用他们,遮掩我们的行动。
一会要是雨停了,派一人回去,告诉贾佑才,发现十余名逃兵,我率部追捕去了。”
稍顷,孙继业和蔡飒,从暴雨中滚进来,想上前跟李欢搭话,又拉不下面子,一声不发走到老卒身旁,独占刚点燃的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