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镰刀,快要砍到狗老汉的脖子上时,说时迟那时快,李欢闪到老孙头面前,夺过他手中的弓箭,瞬间拉成满圆。
嗖!
利剑撞开镰刀,翠莲感激的看一眼李欢,随后飞快地跑向苟老汉。
庄稼汉回过神来,看清楚向自己射箭的是李将军,神色顿时变得很不安,以李老汉为点,周围的数十人停止交手。
但是谁也不愿意丢下手中的武器,皆是眼神怨毒地看着对方,随时有可能再次爆发争斗。
苟老汉能够站起来,全倚仗抢粮的执念,李欢射出的那一箭,救了他一命,也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眼神迷惘的看着周围,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做了什么?
翠莲跑过去,想要将他的父亲扶起来,奈何老汉身如软泥,怎么也无法站立。
翠莲只好跪坐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劝她的父亲。
“爹别再打了,我们是穷苦人,这些庄稼汉会又何尝好在哪里?
就因坏家伙的一句话,一顿饭的恩惠,就枉自送了性命值得吗?”
苟老汉如梦初醒,他熟悉的乡邻,有的鼻青脸肿脸上像是开了染坊,有的头破血流用破布包缠着脑袋,更有人躺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值得吗?粮食…粮食,苟老汉看到被踩进泥土里的穗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苟老汉从地上爬起来,不停地呼喊道:“别打了,都别打了,千错万错都是老汉的错,不该听信奸人所言抢别人家的粮食。”
杨雄躲在一旁,心里默默祈求,不让别人注意到他,刘莹站在他身后,一脚将他踹了过去。
“瞧瞧指使你们的这个家伙,她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而你们…”
剩下的话刘滢没有往下说,而是走向李欢,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听到苟老汉的呼喊,大多数人停止争斗,少数已经杀红眼的人,被影卫强行分开。
而在暗地里挑拨离间的人,见情况不妙就要逃遁,影卫守株待兔,加上杨雄这个“叛变”过来的人,提供参与谋划的大户名单,一抓一个准。
前来抢粮的人,此时对杨雄恨之入骨,被抢的人更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所以这家伙,死皮赖脸的想要去缠着刘滢,他宁愿被女杀神一刀杀死,也不想被人乱棍打死。
不等他有所动作,名为栓子的后生拦下他。
“大家伙听着,就是这老乌龟撺掇,让我们过来抢粮。”
栓子虽然看着憨厚,但是心思很是活泛,他见双方打不起来,说不定以后还得靠着李将军活命,赶紧跟杨雄摘干净关系。
杨雄此时即使恨得牙根痒痒,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他能想象到之后,自己的凄惨生活。
不仅得罪了驰风城的李将军,还将卫城的大户得罪个干净,他打算这事一结束,便收拾家产逃离燕州。
可惜这只是他的打算,受害者双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些脾气不好的人,当场就要揍他。
却畏惧站在杨雄身边的影卫,人群中的搅事者,悉数被逮了出来,垂头丧气的跟杨雄站在一起,等待他们命运的宣判。
翠莲搀扶着狗老汉,缓缓的向李欢走过去,晚来的风吹着老汉花白的头发,以及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
老汉还没有走到李欢面前,便一下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老汉我是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等事来,这全是老汉的错,求李将军网开一面,放过我这些乡邻。”
苟老汉的同乡们,本来对他怨气挺大,见老汉这凄惨的样子。
尤其是栓子,这些年轻的后生,忍不住为其开口道:“这是咱们一起做下的事,只能让苟伯你一人承担。
李将军若要惩罚,就冲着我栓子一人来,还请放过苟伯以及众乡邻。”
翠莲一直搀着自家老父,闻听栓子此言,耳根子悄然飞上红晕,心中的小小芥蒂烟消云散。
李欢跨前一步,将苟老汉扶了起来,目光扫向众人,从地下捡起穗子道:“你们争相揽责,可知道自己做错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李欢此问何意,一时间没有人回答。
李欢也不着急,给他们时间慢慢想,转身看着杨雄他们,这些家伙千方百计谋划,无非是想将驰风城,周围的田地占为己有。
李欢正色道:“即使将这些田给你们,等胡寇来了之后,能守得住吗?
莫非你们打的主意是,我带着兵将在前面死战,你们躲在城墙后面安逸享受?
你觉得我会让你们这样做,还是说我的将士们,会保护你们这些蛀虫?
我实话告诉你们,胡寇南下的时候,铁定不会绕开驰风城,一定会集结兵力攻城。
守住城池我们都能活命,守不住的话,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从驰风城离开,我不管你们是逃到燕州以南也好,躲进深山老林也罢。
别在我面前耍小心思,我没功夫陪你们过家家,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吧!”
杨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这会儿让他逃,他却吓得双腿发软。
“李将军您宽宏大量,不跟我等一般见识,我杨某人…”
刘滢冷不丁的说道:“既然你磨磨唧唧的不想走,可以留下来给本姑娘解个闷。”
明晃晃的短刀,在佳人柔软的手心里,散发出冷冽的光芒。
杨雄打了一个寒战,狗一般的逃走,剩下的小鱼小虾,更是连个屁也不敢放,一遛烟跑个没影。
处理完杨雄等人,李欢稍作停顿。
“想的怎么样了?还有人愿意往身上揽责吗?”
栓子想要上前,却被苟老汉暗中拉下来,老者对李欢长身一拜,随后面向一众庄稼汉长跪在地道:“诸位乡亲父老,我苟老汉对不住你们,今日做下的祸事,我万死不足惜。
可是现在还不能死,我要活着,偿还我的罪孽,还望诸位父老恕罪。”
庄稼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只是在讨论苟老汉的话语,更是担忧李欢刚才所说的一番话,谁能保证胡寇来了能够活命?
是以每个人心中都埋上一层阴霾,对抢粮一事反而淡化了。
苟翠莲走到老父身边,一同跪下来:“诸位父老,天杀的胡寇,在我燕州烧杀抢掠,我们一路走来皆是焦土。
大炎朝的皇帝,毫不犹豫的将燕州割让,燕州各城的将士,支箭未放撤出燕州。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守将,能让我们活得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