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马踏黄沙,终于又回到了这里,跟离开时一样,凄凉而又荒芜的锁奴关。
唯一不同的是,地上有不少破岁的甲片,血迹尚未干也没被风沙掩埋,暗沉的不甚刺眼。
不能总是这么被动的等胡寇南下,而今胡寇正在自相争斗夺取王权,正是修缮锁奴关的好时机。
可是锁奴关城墙高五丈绵延十余里,当初是两万工匠耗时八个月之久,才将其修筑完成。
即使李欢能找到这么多人,但胡寇也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
刘滢拎着两袋子酒走过来,随手扔给李欢一袋:“愁眉苦脸的,在想什么呢?”
“愁啊,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本来还占个地势险要,锁奴关没了之后,等于燕州没了门户。”
刘滢眉毛微微一弯:“这些忧患早就存在,你现在才发愁,是在做给我看吗?”
李欢笑了笑道:“公主殿下冰雪聪明,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发愁,我想修缮锁奴关,可是人手和时间都不够。”
咕咚!
刘滢灌了一口酒,手托桃腮道:“这有什么好发愁的,大的修不成,修个的不就得了。”
“哎呀!”李欢眉头舒展,兴奋的抓着刘滢的手道,“公主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真是当局者迷!
你的没错,来不及修缮锁奴关,那我就多修几个地下堡垒,等胡人来了,捅他们的…后背!”
刘滢桃腮微红,将手轻轻地抽了出来,装作不在意的饮了一口酒,随后道:“我随口一句便解了你的忧愁,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李欢也喝了一口酒,封家酒馆酿的酒口味不错,只是那个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最终死在了沙场上。
为此火将军几欲带兵回去跟胡人拼命,可是又不敢违逆老父的遗命,给封家边军留下火种。
此行来草原,神臂营折损将近二百人,给燕州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最大的收获,是让白月部三个继承人反目成仇,在他们决出胜负或者达到平衡之前,无力大举南下。
从龙城撤离的时候,白月明日花满盘皆输,但是她却不气馁,跟李欢讲明他们的约定仍然有效。
只要她当上王,此生就会避开驰风城,并且告知李欢,她将改名为白月明英,明的明英雄的英。
话里话外还透露着,想要让李欢留下来帮她夺取王位,一旦成功他将和李欢分治下。
对此,李欢不以为然,直接拒绝了她,后者虽然有些恼怒,但也没有当场撕破脸。
“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那个胡人女子吧?”
“愁啊!”李欢举起酒袋子,痛饮三口美酒,感觉前景突然明亮起来。
“建堡垒,建个大大的堡垒!
挖壕沟,挖个长长的壕沟!”
刘滢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些我能听懂的话!”
“早点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刘滢的眼睛弯成月牙状,鸡啄米般点头:“这个好,这个好!”
又饮了一口酒,李欢扭头看了看封火,以及百名封家边军,自打封不修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这些人沉默寡言。
只是与李欢同道而行,双方并没有交流,但是他们对刘滢发乎内心的尊敬。
而队伍中还有两个人,一人正是丁不花的孙女何青青,女子左佩刀右佩剑,跟丁不花一样喜欢穿花花绿绿的衣服。
幸而她模样周正,看起来还颇有一番风韵。
另外一人则是老酒鬼丁不言,这老家伙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一旦没事就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去时踌躇满志,归来仍然年少。老家伙站在锁奴关前,恬不知耻地夸自己年少,然后流着眼泪。
一边揉搓着眼睛,一边骂该死的风沙。
对于老者的种种古怪行为,众人早就见怪不怪,只是没人愿意搭理他,就连何青青也不爱跟他话。
为此老者慨叹连连,叹息道:“假如圆脸子在这儿,我们两个有不完的话咧。”
铮!
刘滢拔剑出鞘,老者畏畏缩缩的探头探脑,之前跟俞尧拿刘滢打赌,可以推脱为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就算借给他八百个胆,他也不敢拿刘滢口花花。
“我青青啊,我大兄他让你跟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给我讲清楚,我也好保护你的安全,我毕竟是长辈嘛!”
何青青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您,我可不敢指望你保护我。
而且爷爷再三交代我,不能将我此行的目的告诉你。”
老者不服气地道:“你骗人,我跟大兄向来是兄恭弟友,关系好着嘞!
他有什么事绝不会瞒我,你快告诉我吧,好闺女!”
何青青摇摇头道:“那可不行,二爷你是个大嘴巴,告诉你之后,你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我还怎么做生意?”
丁不言顿时没了兴趣,叹声道:“原来是做生意啊,没意思!
咱们丁家都挣了那么多钱,真是让人发愁啊!”
老者还偷偷看了李欢一眼,唯恐后者不知道他有钱。
何青青拍了拍刀剑道:“你可快闭嘴吧,咱们家每一分钱都有它的用处,可不能乱花!”
老者低声咕哝道:“你出城的时候,抬手就扔了十块金子,那时候你咋不是节省……”
“二爷,你什么?”
丁不言有些怕这个孙女,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去找火将军讨点酒喝!”
“哎!”何青青本来想阻止他,不让他热脸贴冷屁股,但转念一想老者的脾气,她又打消了念头,挨一顿骂对二爷还有好处呢!
果然,丁不言走到封火身边,刚开口讨要酒喝,脾气暴躁的火将军,只送他一个滚字,连带着封家边军也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老者。
若非丁不花过来打破他们的隐居生活,老将军就不会战死,所以这些人对姓丁的一家有相当大的怨气。
挨了一顿骂,老者仍是笑呵呵的样子,屁颠屁颠走到李欢身边。
“李城主,给点酒喝!”
李欢将酒袋子扔给他,语调平缓地道:“丁老先生,你还欠我两千匹战马,这件事没忘吧?”
“没有啊,没忘!”老者含糊不清的咕囔一句,随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丁不言做的事看似在讨人厌,但是李欢清楚他这样做,是为了缓和众饶关系,毕竟这次战死的人着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