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刘滢花了半个月游遍驰风城,平缓了自己焦虑的心。每当夜半醉酒时,她会坐在庭院中背靠着假山。一会看看天上月,然后看向灯火明亮的屋子,屋中的人总是深夜未眠。
“算了,下次再说吧!”
刘滢手扶着假山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略显苦涩,她将酒壶挂在腰间,然后揉了揉脸似乎是想赶走疲倦,又自言自语两句感觉声音不算沙哑。
一路快步走到李欢的房间前,刚要敲门手却停在半空,大半夜的这样进去,会不会引起误会?算了,还是不告而别吧。
吱呀!门轴转动,李欢从房间走出来,差点撞到刘滢,他错愕的说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刘滢柳眉弯弯道:“你不也没睡吗?”
李欢摸了摸下巴道:“我是看到今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月光透过窗扇铺了一地。”
刘滢抬头看了看,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晚的月亮确实很美”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我很久之前就听闻燕州的雪景很美,可惜今年是看不到喽。”
李欢看着她问道:“这次又要去哪里呢?”
刘滢回首与李欢的目光撞到一起,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是呀,要去哪里呢?”
李欢隐隐觉察到刘滢心中的苦楚,但他又不能十分确定苦楚的源头,他弯下腰扶起一株被风吹倒的花苗。
刘滢颓然地想了一会,随后极为洒脱的说道:“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而且我还有许多事没做,还有许多人没见,很忙的…”
“临走之前,再给我做一顿夜宵吧?
算了,现在太晚了…”
但是李欢已经向厨房走去,并且留下一句:“今晚月光很好,明天必然是个大晴天。”
“是呀,晴天…”
翌日,冀州。
北冥寒率领五万大军,包围弹丸小城栾阳。
“冲,先登城者可得百金!”
城下喊杀之声震耳膜,扛着云梯奔行,如江海掀起的浪潮般朝城墙拍过去。
冲车、箭楼,各种重型攻城器械,缓慢的朝城墙开去,一旦让这些器械大量的移动到城墙处,城池就不好防守了,守将立马指挥弓箭、檑木、碎石纷纷招呼过去。
有些士兵踩着云梯刚爬到一半,云梯或是被守兵用叉子推下去,或是被巨石拦腰砸断,摔在地上根本活不成。
只是城下的兵实在太多,战死的士卒就像小水滴之于大海。
城墙之上的守将咬牙说道:“诸位!只要能够顶住敌军的这次进攻,冀州牧必然会派援军来支援我们。敌军破城之后肯定会烧杀抢掠,想想各位的妻儿,也要守住我们的城池!”
因为敌人除了冀州牧,还有大将军司马云,所以为了快速占领城池更容易的控制城池,北冥寒直接下了屠城令,只要守军敢抵抗破城之后便让部下抢掠三天,以此提升士气。
“喏!”
无需守将过多言语,为了自己的性命以及家人的安危,守兵们也会拼尽全力守城。
拉弓的速度越来越快,搬动石头的速度越来越快。
“来,让一让!”
四名士兵抬着一锅滚烫的热油,往城垛子处走去,早有准备的守兵立马拿盆锅,伸到油锅中舀热油,然后兜头往城下泼下去。
嗤嗤
空气中弥漫着烧糊的味道,以及
后方,副将神色慌张的说道:“将军,守将现在同仇敌忾,再打下去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鸣金收兵吧!”
北冥寒双眼古井无波,死死的盯着城头,这座小小的城池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不仅是前往燕州的必经之地,也能通往大草原。
“赏钱提高到三百金,言退者杀无赦!”
副将心生畏惧,不敢再提收兵的事,立马转身离开,前去传达北冥寒的命令。
“各位勇士,将军有令先登城着,赏赐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数百名悍卒脱掉身上的战甲,并且将鞋子也脱了下来,然后赤脚赤膊往城墙冲去。
“杀!”
“杀!”
“杀!”
敢死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疯狂的朝城头爬上去,他们冲锋的疯狂样子让守军一愣,紧接着便有人即将爬上城墙,一名敢死士卒刚把手放在城头竖起的盾牌上。
盾牌忽然移开,随后两杆长枪捅将过来。
噗呲!
噗呲!
第一批有望登城的敢死士卒,从云梯上摔了下来,但是他们给后来者争取到机会。
一名大髯悍卒,嘴里叼着战刀,闪过朝他刺来的长枪随即抓着盾牌,腰腹用力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守将看到这一幕,高声喊道:“快撒手,快撒手啊!”
但是为时已晚,大髯战卒踩着下面人头颅借了一下力,随后跳上城墙,嘴巴松开拿起长刀将这个城垛子的守军杀死,如同千里长堤溃于蚁穴,悍卒死死的守住着小小的缺口,让更多的同伴登城。
北冥寒高声喊道:“李峰带一队战卒,顺着缺口处登城!”
“是!”
于是李峰带着一队重甲战卒,嘴里喊着号子朝缺口处赶去。
守将很清楚一旦让重甲登上城墙,那么城池岌岌可危,他厉声喊道:“弓箭手,阻止重甲登城!”
嗖,嗖,嗖!
砰,砰,砰!
重甲战卒举起铁盾,弓箭打在上面被弹开,除了几个倒霉蛋被误伤,重甲战卒仍然气势如虹的往前压上去。
“五十步,二十步,十步”
守将似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阴沉着脸喊道:“弓箭手准备,朝缺口处射箭!”
负责弓箭手的副将一脸错愕的说道:“主将,那边还有咱们的兄弟呢,不能射箭啊!”
守将咬牙切齿的喊道:“顾不了那么多,快射箭再晚重甲就登城了!”
副将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声音哽咽的喊道:“射箭,朝缺口处射箭!”
无数箭矢朝缺口处落下,倒地的士兵有守兵也攻城方。
“巨盾手快上前堵住缺口!”
数名身躯高大威武的战卒扛着大盾,跑到缺口处将巨盾竖了起来,然后一队长枪兵躲在他们身后,捅杀登城的敌军。
重甲虽然防护力惊人,但是在爬云梯时显得非常的笨重,而且一旦摔下去还会误伤同伴。
缺口暂时被堵上,战斗态势重新陷入拉锯,攻守双方打得无比胶着。
功亏一篑,北冥寒却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仍是冷冷的盯着城池。
战斗到了这个时候,交战双方很多士卒身上带伤,而且他们的心弦紧绷,就看谁先撑不住。
按道理来说,到了这个时候,攻城方应该选择暂时鸣金收兵,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但是北冥寒仍然没有收兵的意思,反而将悬赏提到了五百金。
并且让记录官,将大髯悍卒的三百金记下来,等回头会发放给他的家人。
有大髯悍卒做参考,银钱的驱动力十分的强劲,又有五百敢死战卒脱下战甲冲锋。
这次北冥寒直接安排一队战甲暂时待在城下,等敢死战卒打开缺口之后,立马顶上去!
守将使出浑身解数,但是仍然挡不住敌军登上城墙,重赏之下这次居然打开两处缺口。
守将刚想如法炮制,让弓箭手再次朝缺口处射箭,但是很快就有身披重甲的战卒爬上来,他们五个人为一小队,慢慢的向四周推进,弓箭打在他们身上却不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底下的督战将官大声喊道:“将军有令,城头阵斩敌军按照两倍战功记录!”
于是,守军成了重甲战卒眼中移动的银钱,恨不得一人霸占所有,他们如同饿狼冲进羊群见脖子就咬,杀红了眼居然还发生抢战功的现象。
敌军状若疯癫的攻势,令守军非常的恐惧,心里的那根弦终于开始绷断。
有些守军往后退,看到这一幕守将一脸的颓然,暗道大势已去啊!
但是他又非常的不甘心,拔刀杀死一名妄图逃到城下的守军,振臂一呼道:“诸位,你们也看到敌军有多疯狂,一旦让他们入城咱们谁也活不了,包括你们的父母妻儿。
与其被他们逐个击破,不如趁现在发起反攻,将城墙上的敌军杀个干净!
相信我,冀州牧一定会派兵支援,到时我给大家请功!”
守将的一番话,让守军的士气恢复了一些,握着战刀的手虽然还有些颤抖,但是没人再往后退。
“杀!”守将大喊一声,带头朝重甲战卒杀过去,守军们见主将身先士卒,士气大振举起兵刃毅然发起冲锋。
守将便提着长剑,率先跟一名重甲战卒交手,这名战卒厮杀许久有些脱力,一招不慎被守将捅进脖子中。
“这些乌龟王八壳脖子上没有防护,长枪手跟盾牌手配合,捅他们的脖子!”
“喏!”
守将的悍勇激发了守军的战意,众人爆发出十二分力气,而攻城方正处于力竭之际,故局面被守军生生的扳了回来。
守将大喜,再给他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将城头的敌军杀干净,然后将缺口给堵上去。
与此同时,北冥寒翻身下马,将战甲战袍脱了下来,只穿着一身布衣,将两杆短枪背在身后,腰间悬挂着一柄狭刀,准备攀爬云梯登上城墙。
他的副将纷纷劝阻:“将军,万万不可!”
“将军你且在这观望,末将前去摘了守将的头。”
一员黑脸武将拖着狼牙大棒,战意高涨!
“将军,您是三军统帅,是我们的定心柱,不能跟士卒一样冲锋。”
但是,北冥寒显然有了决断,摆摆手道:“我本就是冲锋陷阵之将,眼下交战焦灼我怎能躲在后面?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言毕,他飞快的向城墙冲过去,副将们见主将冲锋,唯恐他有什么闪失,赶紧跟上去!
好不容易杀退敌军,城墙上的敌人越来越少,守将刚想松口气,却差点被一杆短矛洞穿,等他缓过神来,就看到一布衣大汉,左手拿刀右手使矛,朝他冲了过来。
“保护将军!”
守将的亲卫以及两名副将,赶紧上前阻拦,被十数人围攻北冥寒丝毫不胆怯,反而越战越勇。
守将阴沉着脸,就要上前加入战团,便听到一声闷雷般的大喊:“贼厮,我来战你!”
守将看到一员黑脸武将,倒拖着狼牙大棒,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黑脸武将使的狼牙大棒,重达四十斤,擦着就伤碰着就亡。
守将稍微一愣神,便见黑脸武将朝他杀过来,一杆狼牙大棒,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
守将咬了咬牙,旋即抄起手中的战刀,愤然的潮黑脸武将杀过去。
砰!
两杆兵器撞在一起,守将往后退了五六步才停下来,而黑脸武将只退了一步。
“哼!”守将闷哼一声,然后又朝对方杀过去。
砰,砰,砰!
两人交战的地方,如同高速旋转的绞肉刀,让人望而生畏,无论是守军还是攻城方都不敢靠近,只能等他们分出胜负。
交战三十合之后,守将的体力不支,呼吸声越发的粗重,他万万没想到,敌军随便一个副将,居然都有如此勇力,这还怎么打?
不过,打不打显然不是他能决定的,副将提着狼牙大棒冲了上来,兜头朝他砸了下去。
铮,金属交鸣声,非常的刺耳。
在狼牙大棒打到长刀的那一瞬间,那把长约三尺的战刀,顷刻之间断成两截,守将的手还被断刃划开一道口子。
守将见自己的手中的战刀,竟然被敌人打碎了,瞬间愣在了那里。他毕竟不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只是因为冀州牧麾下武将稀少,这才赶鸭子上架做了守将。
铛!
一声闷响传来,守将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整个胸口的凹陷了下去,眼见是活不成了。
而另一边,北冥寒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只剩下两名副将还在苦苦支撑。
黑脸武将跳到守将的尸体前,用刀子割下他的头颅,高声喊道:“敌将已死…敌将已死!”
“啊!”
两名副将稍一愣神,一个被短矛贯穿心脏,另一个被狭刀削下头颅。
主将副将都已战死,剩下的守军士气崩溃,丢掉手中的武器投降,但是北冥寒漠然地看着他们,他手作掌刀状挥了一下。
于是城墙上再次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直到夕阳西下战斗才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