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战王似是调整好了心情，又将玉坠还给了小哑巴，并亲手帮她将断了的红线接上。

他说道：“既是她给你的，那你就好好保管吧！这也算是你的福缘。”

他想了想，又从腰间取下了一枚玉佩，对她说道：“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战王府找我。我不在的话，凭着此玉佩也可以找王府的下人帮忙。”战王在京城有座御赐的王府，宏伟壮观，虽然很少回来，却一直有仆从在打理。

小哑巴点点头，她明白战王这是看在玉坠的份上，看来他是认识恩人姐姐的。她双手接过玉坠和玉佩，规规矩矩地冲战王行了一礼。她用小手指了指来的方向，比划了一个走路的手势。她这是表示自己要回去了，战王一笑：“你这小丫头，别的女孩子为了见本王一面，恨不能挤破脑袋！怎么到你这儿就巴不得离开？”

小哑巴脸红了红，她不是巴不得离开，而是战王长得太完美，跟他在一起，她有点紧张。

她甚至等不及战王的吩咐，便快步往外走去。但因为走得太急，结果一头撞在树上。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她只好狼狈地捂着脑袋蹲一边揉着。

战王看了她这样子，倒有些好笑，他问道：“这边路不近，要不要我送派人你回去？”小哑巴却连忙摇头，逃一样地跑出了院子。

那天晚上小哑巴很晚才回到了家，战王几个纵身就走完的路，她足足走了一下午。这一晚，小哑巴没睡好，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不但遇上了曾容容和大夫人，还遇上了全城少女的梦中情人——战王。

小哑巴躺在床上，想着战王抱住她飞起的那一幕，一颗心都乱了。自打那一次之后，小哑巴开始偷偷关注战王的消息。少女情怀总是懵懵懂懂，甜蜜又苦涩，更怕被人发觉她的心思。

也许是战王大过令人瞩目，一些茶楼酒馆中常常有人议论他。大约是十天之后吧，坊间传来消息，说皇上有意让战王和威远大将军府联姻。至于联姻对象嘛，自然是威远大将军最心爱的嫡长女——曾容容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好的事却被战王一口回绝了。理由是曾容容虽然长相娇美，可毕竟今年才十四岁，尚未及笄的她成婚还需等上一年。（古代女子年满十五就结发，以笄贯之，称之为“及笈”，女孩子要及笈后才能谈婚论嫁。）而战王今年都已经二十有三岁，他婚事迫在眉睫，他等不起。

按理说战王这样婉转拒绝，双方面上都好看。

可威远大将军为了促成这桩婚事，竟然给照王送了八名美姬到王府。说是让战王先行享用，甚至还可以先有庶子女。

尽管威远大将军做出了这样的低姿态，可战王却不领情。他让人把那八名艳姬全部卖入了青楼，据说还行了一笔不少的银钱。

威远大将军的一片好心被如此践踏，差点被气出了病来。颜面扫地的他只得抱病在家，不敢去上朝，免得被同寮嘲笑。而那曾容容更是气得花容失色，差点将要投缳自尽了。

威远大将军的遭遇让言官们非常同情，他们联合起来弹劾照王。说他仗着军功行为乖张，不把皇上和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就在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后突然出面为两家讲和。

皇后有着“一代贤后”的美称，她本着冤家易解不宜结的宗旨，分别许了两家不少好处。还将两家人约到一处，亲自为照王和曾容容保媒。

也许是皇后的面子够大，也许是两家的事情总该有个结果。战王府和威远大将军府的婚事最终还是定下了。

婚期被定在一年后，两家互换了信物，只待一年后曾容容及笄后，战王便回应将人娶进王府。

至此，这场闹剧才算告一段落，人人都赞皇后仁善，不但成就了一桩好姻缘，还解决了朝臣之间的矛盾。

对于这桩艳事，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哑巴失魂落魄地站在街头，听着说书人添油加醋地讲完轰动一时的——“战王和将军嫡女”的故事，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人们都对这桩婚事津津乐道，没有人注意到小哑巴的反常。

更没有人知道，故事中的三个重要人物都与她有着交集：皇后竟然就是曾于她有恩的欧阳云清；战王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心中藏之之人；而曾容容，则是顶替她身份的人。

她既希望战王与大将军府的婚事能成，曾容容虽然是个冒牌的，但毕竟用着她的身份；但她又不希望战王与大将军府的婚事不成，因为曾容容那个冒牌货不配。

回到家中，小哑巴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几次。

她能做的，也只是为少女梦断偷偷哭泣而已。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解决办法，未来战王妃不是曾容容也是别人，但绝不会是自已这个哑巴弃儿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暗恨老天，如果不是因为天生哑疾，自已就不会被亲生母亲抛弃；如果她从小没有被换掉，如果她现在还是大将军府的嫡女，那么曾容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甚至有可能连战王也是她的……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是残酷的现实。

打那以后，小哑巴便不再刻意去听关于战王的一切。

直到那一天夜里，义父不在家，她睡不着觉，倚在天井中的石榴树旁发呆时。猛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声，听声音还是个男人。

她还以为闯入了哪个登徒子，不由一惊。不过等到她抬头看时，却发现战王手里拎着酒坛子，闲闲地坐在她家房顶上。

是他？

小哑巴一楞，她作梦也没想到战王会深夜到访。而且看样子，他已经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了。

战王见她注意自己，便笑道：“小丫头你不必害怕，本王只是心中烦闷，出来散散心而已，不巧就上了你家的屋顶……”

小哑巴点点头，深深地看向他。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看得战王心头发毛。他只好投降，说道：“是本王错了，不该深夜造访……本王只是想着，她曾经关心过每一个人，也关心过你，为什么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呢？

你可能无法想象——有时候惦记一个人却又见不到她，就会去关注她曾经关注过的人……”

他的语气十分哀怨，就像是一条被人遗弃的宠物狗一样。

小哑巴惊悚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如战神般存在的王爷该发出的语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