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若菲穿着新浴衣舒舒服服在泡温泉的时候,她不由看了看在旁边敛息闭气的云五。云五因为服用了毁容丸,总是一副丑丑的样子。加上要隐藏身形,云五也没穿过什么好衣服。整日穿着那一身会变色的、毫无美感的暗卫服,真是委屈她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年华。结果她却因为她这个主子不喜她长得太好看,就被剥夺爱美的权利。
她低下头反思了一会儿,自己是不是太刻薄了?想到这里,她问道:“五啊,你恨不恨我?”
云五一怔,忙道:“属下不敢!”凌若菲笑了:“是不敢啊?还是不恨啊?这两者之间可是有区别的。”
云五连忙跪下来表衷心:“属下的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属下是心甘情愿听从主子的命令,没有半点怨言。”
看她不像作假,凌若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以后也就不必吃毁容丸了,偶尔也可以打扮一下。”
幸福来得太突然,云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她虽不喜欢毁容丸,但主子的吩咐,她又不敢不听。当日主子第一眼见到自己不喜自己的容貌,这些日子她也是战战兢兢地跟在主子身边,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主子生气。
没想到今日她只是送了一个小小的生辰礼物,就让主子对她改观,她是不是开窍的太晚了?
云一站在绸缎的围墙外面,听到主子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深深地看一眼主子倚在温泉边喝酒的美好画面,这才转身出了门,他要去了一趟黑巷子。
隔壁的毒公子的人时刻盯着这边,自然也派人跟着。不过云一很警觉,很快就甩掉了“尾巴”。毒公子正因为跟不到人恼火,结果黑巷子那边就传来消息。在得知云一是要定制可以让人失忆的哑药之时,他当晚就加了一个晚班,把他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第二日一早,云一得信的时候倒是诧异了一下,他想不到毒公子效率这么高。当下他也没有多想,就豪爽地多给了一些银票。
那药果然有效,曾容容吃下之后,喉咙很快就发不出声音了。
之后她的神情就茫然起来,呆呆地看了看四周。那张原本好看的脸上,因为少了生气,顿时黯然了几分。说实话,曾容容长相十分明艳,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她和凌月、凌若菲的五官其实都有一点相似之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调包了还没发现。
而凌月却长期处在饥饿状态,瘦成了一把柴,眼神里的自卑,让她的容貌减了几分。
现在曾容容又被关了这么久,人也瘦了下来,竟有那么五六分像凌月了。
与她们不同的是,如今的凌若菲早已脱胎换骨,长相气质上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跟她们再无相像之处。这就好比一对双胞胎分别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他们的长相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云一担心药效不稳定,又关了曾容容几天。在确定她真的失忆又失语之后,便一掌击在她的后颈,将她打晕了,再带出去扔在了凌员外家的大门外。
凌员外的家人发现了她之后吃了一惊,连忙四下看了看,这才慌里慌张地把人抬了进去。
随着大门“咣”地一声被关上,就听到里面传了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什么?她被送回来啦?真是个废物!活着就是糟蹋粮食!”想把是误将曾容容当作了凌月。
凌员外官职不高,却养着一大家子人。家里的开销全靠两任夫人的嫁妆,所以凌府的宅子不是很大。女子尖利的嗓音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传出来,云一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曾容容,祝你好运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凌若菲的及笄礼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大夫人刚忙完及笄礼,又在忙着给大小姐准备嫁妆了。虽说现在离腊月还有大半年光景,可她必须给自己找点活干,不然她就会觉得很迷茫。而且在大将军的默认下,大小姐的嫁妆目前是府里的头等大事。连五少爷都要靠后,大夫人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这些天凌若菲也很少出门,因为她的明珠苑中来了一位神秘的小客人。
前些天小药狐悄悄地摸上门来了,一来就赖在她的院中不走了。不仅如此,它还每天逼着她喝掺了养魂草汁的果酒。而她每次都会醉倒,然后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的内容大约就是女皇和她皇夫们的日常,有时候梦境很模糊,一醒来就忘了。
这一日,欧阳云清的停灵终于满了七七四十九日,第五十日便是出殡之日。
因为天罗帝已经追封了她,又准其葬入皇陵,所以她现在是以皇后的身份出殡。一大早,天罗帝就一身素衣,装模作样地来为元后送行。欧阳梅也想去刷一下存在感,但知道祖父祖母不待见自己,就戴着帷帽,躲在人群中不敢露面。
而那些一直在观望的人看到皇帝都出动了,也坐不住了。
当初支持欧阳云清的大臣,都自发地在路边搭了素白祭棚,连全城的老百姓赶来凑凑热闹了。
于是,人们可以看到从护国公府通往皇陵的路上,到处是一片白。
这不由让人想起去年腊月的那场雪,也是这么白皑皑的一片,覆盖了天地。
有些细心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在心中嘀咕,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凌若菲也在这些送灵的人群中,她现在是大将军府的嫡女,当初又受恩于欧阳云清,自然可以明明亮堂堂正正的前来祭拜。
大将军府也准备了祭棚,里面备了几身素服。大夫人和大将军进来后,就将素服套在衣服外面。只待灵柩路过,就象征性地在这里洒下一杯忌酒。
凌若菲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风中等候,她定定地望着远处缓缓而行的出殡队伍,眉头紧锁。
当初护国公府跟皇帝讨回公道的时候,想着女儿已经嫁入皇家,能葬入皇陵自然是极好的。
却没有想过欧阳云清会不会愿意葬入皇陵,愿不愿意再和慕容晨死生纠葛?她在心里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护国公老俩口改变主意,不让欧阳云清葬入皇陵?
按理白发人送黑发人,出殡时不应该随行,以免悲伤过度。
但是她远远地还是看到了,护国公和他的夫人都是一身素白,各坐着一顶素布软轿跟在队伍的后面。
队伍一路走一路有人祭奠,走得很慢,每路过一个祭棚,就有人举香长揖,以示哀悼。
由于路两边都是如此,便由欧阳云清的两个少年侄子一左一右地,一路还礼。队伍的前面还有一个年纪更小的侄子扛着幡,因为欧阳云清唯一的子嗣——慕容恒不在京城,所以这些事就由子侄帮忙尽孝了。
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候,挤满了人的街道上居然安静如斯。
待队伍终于走近,凌若菲在看到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时,眼眶突然一下子就湿了。
她安慰自己,这可能是欧阳云清的意识在苏醒,影响着她的情绪。当初她可是答应欧阳云清要代为孝敬她的双亲的,可是她一直忙到如今,才刚刚才腾出手来。
凌若菲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三人早就融为一体了,哪里还分什么你我她?
看着两位老人,她突然心里一阵冲动。突然间,她心思一转,想了个好主意。心动不如行动!想到这里,她便冲出去挡住了出殡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