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是有点暗的,我们就已经动身从酒店出发去往彩排地点了。
天蒙蒙亮中我们走出了酒店大门,万达商业区街道上空无一人,我四下看了看,发现昨晚那辆接我们的黑色越野停在路边,司机师傅正靠着门吃着不知道从哪买的烧饼夹豆芽,一只手的小拇指拎着的劣质塑料袋里有一杯豆浆。
我看清司机原来是个地中海,还在衣襟别了个名牌,“杨叔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大早上怎么精神头这么足?”
我唇齿间还残留着早起迷迷糊糊喝到的胡辣汤里胡椒面的咸辣香气,吃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看到杨叔吃得那么香,我才回过味来,砸摸着刚刚应该好好品尝一下才对。
杨叔一身崭新的短身加绒皮夹克,脚上却穿了双步力健牌的老年运动鞋,地中海沿岸抹着的发胶闪闪发光,真有种老年朋克的味道。
他看我们到了,抓紧时间吃完最后一口吸满酱汁的烧饼,把包装纸胡乱一捏扔进旁边的垃圾箱。
他回身擦了擦嘴,扬了下看上去从未修剪过的眉毛,说道:“人老了觉少,睡不了太长时间。”反身拿出车钥匙把车门打开,“我们快走吧,赶紧去炎黄二帝那瞅瞅去!”
尚方昨晚上跟我说了说杨叔的事情,他接待过很多次来河南跑活动的艺人,虽然年纪大了,但一直勤勤恳恳,尤其是小米总特别信任他,据说小米总和他有什么交情,但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开元路到炎黄广场用不了太长时间,我和萧旭连在车上睡个回笼觉的时间都不够,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听师傅在前面叫我们:“别睡了姑娘,醒醒啦,大场面要来喽!”
车窗上贴着黑膜,把外面色彩缤纷刷了一片暗黑,打开车门,绚烂的颜色和沁人心脾的晨风扑面而来。
“我的妈呀……”伴着曙光斜出,现场的壮观景象一下吹跑了我脑中的瞌睡虫。
如临梦境之中,我们几人踏上平坦的石板路,恍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安抚下心跳,还是克制不住油然而生的激动和骄傲,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同辉,浑然天成的恢弘和艺术让我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觉是山川的某一角落,那障目的一叶突然翻开,露出苍茫广袤的天地。
我想如果是雨季,青山黄土之上便会漫出朦胧奶白色的雾气,烟雾缭绕,配上九鼎,增添一种穿越时空,掉入历史黄河的感觉。
这景象又因有人的参与,焕发出勃勃的生命力,人气在这里烘托出万世开太平的盛象,将国家的繁荣富强形成一个缩影,点缀在这河南古都的一隅土地之上。
雄伟巍峨的炎黄二帝雕像高高在上,“中字型”舞台贯彻春晚的红色调,以千为单位计算的舞蹈演员身着华丽的演出服装,一层层地将舞台包围起来,与富丽堂皇的舞美融合到一起,他们还在排位置做着准备工作,一摇一摇的裙摆像极了游走在周身的彩带。
“到时候,还会安排红黄两条巨龙穿梭于彩色烟雾瀑布之中。”杨叔叉着腰说道。
有那么几分钟,我、萧旭还有尚方,站在入口说不出话来。
我仍在感慨之中,有种摆脱了桎梏,展翅翱翔于天际的冲动,尚方及时拽住了我这个差点断了线的风筝,他拉着我和萧旭随着前来迎接的场务向后台走去。
临走前杨叔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先回去,说是老婆孩子还等着他买早饭,闻及此言,不知道为何尚方感动了好一会儿,直夸杨叔是个好男人,弄得我还以为尚方想嫁给人家。
我沉浸在新鲜感带给我的亢奋之中,一不小心问了个私人问题,“尚方兄,你有老婆么?”果不其然,我得到了一个白眼。
萧旭:“老婆这个称呼不恰当,老伴儿还差不多。”
我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糖里有刀么?我要磕纯糖!”
“磕你mb!”
一旁的场务笑容凝固在脸上,可能是在质疑我们的素质,我及时帮尚方挽回形象,跟场务小姐姐解释道他早上有起床气。
小姐姐尴尬地笑了笑,把我们安置到一个房间内,“开场歌舞还没有排完,你们在这里换服装做造型,等轮到你们了我再来通知。”
“其他人到了么?”尚方问。
还没等到回答,就听到隔壁屋传来一声欢呼,听着像是几个男孩子在吵闹大笑。
场务捂着嘴笑了笑,“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外层空间男团就在隔壁,周静和鞠伊然正在化妆,这个节目的嘉宾都到齐了。”
场务说完就离开了,开门的时候隔壁的声音听着更吵了。
“真够闹腾的,跟你们当初应该有的一拼吧。”我把东西都放下,寻摸一个舒服的位置,盘算着能不能眯一会儿。
“何以见得?”
“《扒底裤走花路》里面记载着queror因为太吵被邻居举报的辉煌事迹。”这份资料好久没提到,这会儿说出来都有点陌生,那个时候对萧旭还算是一无所知。
萧旭眯了眯眼睛,歪着头朝尚方看去,皮笑肉不笑地问:“你给她的?”
尚方毫不心虚,“我说是我老伴儿给的,你信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典范非他莫属。
“你看到哪儿了?”萧旭问我。
我回答:“看到泰国大师给你算命,说能平安无事活到九十岁,结果当天出门就被车撞断了腿那部分。”
这份资料我后来都当作饭后笑料对待,前面还挺正经的,后面越看越像恶搞,活脱脱一个queror糗事大记录,每一个人的人物小传都围绕着令人喷饭的小事展开,要是拍一个情景喜剧肯定会火,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有几个脱粉回踩的人参与了资料整理编辑。
“这是真事儿么?”我问,“你真的去看命数了?”
“你觉得可能吗?”
我摇摇头,“我看你不像那种人。”
“我是哪种人?”
我:“信奉科学,唯物主义者。”
尚方低头划拉着手机界面,似乎又有事情找他,大过年的也没落得个清闲,要不是这回演出的重要性极高,公司极其重视,像尚方这样的大经纪人是不会跟我们一起出来的,他此刻应该在公司做些复盘和年度计划制定的工作。
萧旭低头跟我说了一句,“错了,我是你的心上人。”
我往后退一步,先确定了一下尚方没有关注到我们,又仔细审视了一番萧旭,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我总感觉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点玩味,这什么鬼,“你哪位?”
我最近感觉到萧旭有点不正常,这种不正常主要体现在精神方面,我很怀疑他新买的那些游戏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健康的内容。
“微博上看的,最近很火。”
我嘴角抽动,“网瘾少年,少上点网吧。”
正说着,化妆团队进来了,我们简要地打了声招呼,准备进入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