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雪一直淡漠地看着她表演,然后冷漠地对视着她的眼睛不说话。明歌被汀雪看得心里有些发颤,她总感觉对方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
她连忙撇开眼,然后抽了抽鼻子:“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答应的!”
场面一度安静,在明歌的眼泪都要被憋回去的时候,汀雪低下头慢慢顺着狐狸的毛,一语不发。
明歌不禁缓了口气,然后故作委屈地扭过头:“对不起,姐姐,是、是我的要求过分了。”
一位大婶看着明歌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看这孩子这般可怜,你就送给她吧。”
“是啊,姑娘。”
“是啊,不就是只狐狸嘛。”
又有几位食客忍不住开口帮腔。
明歌低下头,挡住眼睛里藏不住的得意之色。若是在平时她早就拔剑强抢了,但今日遇见了令她心动的齐晏深,她可要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哼!本姑娘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周豫之兴致勃勃地看着明歌的表演,齐晏深垂下的眉眼里透着不屑,他俩哪里看不出明歌在故作虚伪。紫衣男子依旧静静地喝着茶,仿佛周遭的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明景这时也开口:“若是姑娘愿意割爱,暇月山庄定不会亏待了姑娘。姑娘可要想好了。”
拿势力压人,这是要想买强卖?
“呵呵。”汀雪轻笑出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要跟我演戏,那我就陪你演。
“小姑娘,你知道吗,我以前捡了个小女孩,和你一样,也是十分可爱漂亮。”她慢悠悠地开口,淡淡的声音冰冷无情,“但是呢,这个姑娘太吵了,每天就知道哭哭啼啼,装可怜博同情。”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汀雪。这什么意思?
汀雪慢慢抬起头看着明歌的眼睛,深邃的眼神仿佛看透了她的心底。
“有一天我受不了了,就拿刀割了她的舌头,剥了她的脸皮,把她丢到了大街上。而那些本来都很喜欢她的人,全都她被吓跑了,还拿石头扔她、赶她走,没几天她就病死了。”
明歌呆愣住,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
汀雪停顿了一秒,歪着头嘴角微勾。
“不过后来我后悔了,少了这么可爱的姑娘,日子也太过无趣。却没想到,今日又让我看到了你,你哭起来的样子真是和她一模一样。你说得对,我俩真是有缘。”
汀雪身子微微朝她前倾,清丽的面容忽然绽放出一个妖冶的笑容,气质从高洁出尘的雪莲一下转换成了妖媚带刺的蔷薇,美得令人窒息。
明歌霎时脸色发白,手心直冒冷汗。
“小可爱,不如今日你就跟我走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而且,你也可以每日照顾我的狐狸,岂不是很好?”
酒楼里鸦雀无声,之前开口帮腔的人们都害怕地发起了抖。
紫衣男子挑了挑眉,不染而朱的薄唇嘴角勾勒起一个好看的角度,清隽的容颜俊美异常。
狐狸在汀雪的怀里微微颤抖,看起来像是被吓的,实则是笑得快忍不住扑出来打滚。
“你……你……”
明歌看着汀雪的漆黑的瞳孔,那眼神冰冷无情、似乎还带着些变态的疯狂,她仿佛一下子堕入了冰湖,心被攥得紧紧地呼吸不过来。
“师妹!”明景看着明歌被吓得说不出话,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明歌回过神来,汀雪早已直起身安静地站在那里,恢复之前清冷淡漠的模样,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不好意思,姐姐我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心地善良’是个什么东西。”风汀雪淡漠地瞅了明歌一眼,就抱着狐狸悠悠地走了。
明景皱着眉看着风汀雪的背影,人不可貌相啊,这女子这般美貌却是蛇蝎心肠,刚才竟还被她迷了魂,真是丢脸。
周豫之扬起一个兴味的笑脸,摇着扇子朝齐晏深递了一个眼神:这倒是个有趣的女子!
齐晏深不理他的打趣,反而有些凝重地看了看汀雪离去的方向,警告性地瞥了周豫之一眼:这女子,不简单。
“主子,要不要属下去查查那名女子的身份?”一个灰衣男子恭敬地朝着紫衣男子细声询问。
“不必。”
而此时被大家都忽略的明歌转过身来逆着光,看不清的脸颊上闪过一道狠毒之色。
『雪,你刚刚怎么能自称姐姐呢?就你这岁数当她祖宗都还超了呐!』
『你说什么?』
『我说——嗷嗷嗷!姐姐!您绝对是姐姐!别捏我耳朵!』
离开裕尤楼后,汀雪又带着小狐狸到处转了转。
新凉的城西偏角处是流民和难民的避难所,穆家为他们搭建了许多能暂时栖息的茅草屋,每日还为他们分发热粥和馒头。
这里的人无不称颂穆家、称赞穆大小姐。
“唉,王婆婆那家子三口人呐,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
“是啊,听说好像是染上了什么重病,本就活不过几天了。看,尸体被抬出来了。”
两个穆府小厮从一个简陋的茅草屋里抬出了三具尸体,分别是一个老妇人和两个几岁的孩子。
这三具尸体都骨瘦如柴,小厮抬着他们都毫不费力,感觉就是轻飘飘地举起。他们身上十分肮脏,皮肤黑黄,眼底泛青,看起来就是重病而亡。
“切,真是晦气,穆大小姐刚走就死人,前两次也是,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就要赶上穆大小姐来才死,万一人家姑娘害怕了再也不来了怎么办!”
“就是!没了穆家救助,我们还怎么活下去!呸!”
避难所里死人并不是什么罕事儿,这里的人就没几个身体好的,没过几天就会病死一两个人都是常态。
所以大家也见怪不怪,各自或唏嘘或埋汰了几句,就散开了。
小厮将这三具尸体放到木推车上,盖上一块白布,就向乱葬岗运去准备焚烧。
汀雪站在街角,看着被拉走的木推车,尤其是看着白布下垂下的一只手。
那只手干枯得就像一只骷髅爪子,指甲缝里布满了泥垢,指腹呈浓重的青灰色。
她可以断定,这三具尸体是被吸光精气而死。
再回头望了望这处避难所,臭烘烘的空气中夹杂着一缕奇异的芬芳,经久不散。是那个轿子里的味道。
他们说穆大小姐来过,难道……
呵呵,有点意思。
『雪,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