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雪微微挑了挑眉，慢吞吞地把刚刚到嘴边的话出来：“因为江有渚这个人，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单纯又固执。”

她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嫌弃，摇摇头接着道：“这样的人作为修道者心性通明，能有大成，但若是陷入红尘俗事中难免影响道心，有些可惜。”

柳迟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只见她面色只有淡淡的嫌弃与可惜，并无任何一丝旖旎之色。

寒气微减，暗自紧绷的柳迟慢慢恢复常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心翼翼，他轻轻问道：“仅仅如此？”

汀雪双手撑着下巴，头一偏，清冷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戏谑，似笑非笑：“要不然呢？”

柳迟的右手依旧慢慢搅着已经冰冷的粥，垂在一旁的左手缓缓松开，他对着汀雪轻轻一笑：“我也觉得就是如此。”

汀雪目光淡淡地落在他的右手上，道：“粥已经凉了，要不换一碗吧。”

他的手一顿，然后放下勺子，目光渐缓，道：“你的也凉了，看你也没喝几口，要不我让人再送一碗来，多暖暖胃。”

汀雪没吭声，就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她知道，就在前几秒这双眼睛还是暗沉汹涌的，此刻却已彻底平静下来。

她最善观人心，刚刚柳迟的心里跟地震似的，呼吸都乱了，心跳也乱了，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可是为什么呢？

对于这种心理活动她不喜欢猜，她喜欢直。

所以她便直截帘地了：“你刚刚在生气。因为江有渚？”

柳迟回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清冷宁静的眼睛总是能让他安静下来，让他心无杂物，只是想专注地、固执地，就此沉沦。

哪怕，堕入深渊，堕入无边黑暗。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从当初第一眼对视的时候，他就这样想着，也一直这样想着。

“因为，”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我以为，你眼中有了别的男人。”

语气很认真，但的话很搞笑。汀雪是这样认为的。

她挑了挑眉，微微嗤笑：“别的男人？难道你觉得你不在这个范围里？”

“当然。”

柳迟殷红的嘴唇勾起一个温柔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眼神里似乎泛出零点星光。

他很自信地道：“我比别的男人都美。”

汀雪一愣，有些错愕，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带着莫名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这么自恋？”

“至少”

柳迟身子靠前，凑到汀雪眼前，那张清隽无暇的完美的脸就凑到汀雪面前，鼻尖差一点碰到。他能闻到汀雪身上淡淡的冷冷的味道，像冬的雪，冰冷而又让人宁静。

汀雪看到那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望着那双此刻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她能一眼望进去，望进所有的答案，望进他平静又火热的心。

对面温热的呼吸带着心翼翼，一点点晕染出来，掠过她的脸庞，散逸到空气郑空气有些升温，有些发烫，她有些恍惚。

低沉磁性的声音透着些飘渺空灵的感觉，像是划过了边的云、山间的雾，然后带着缱绻柔情来到了她的耳边：

“我把你迷住了。”

汀雪：“……”

瞬间拉回快要放飞的思绪，汀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耳尖刚刚泛出的一点点红，瞬间被身体里翻涌的寒气给压了下去。

她默默抬起手，然后一巴掌呼到他的侧颜上把他推开。

她的隐藏的花痴属性居然被当事人看出来了……

她的老脸……

呵呵。

汀雪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别靠那么近，容易看成斗鸡眼。”

柳迟笑得十分灿烂，也十分欠揍。他支起手摸了摸下巴，平生第一次觉得这张脸真是长对了。

汀雪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那张脸，感觉到旁边某饶嘚瑟，不禁白了他一眼，结果惹得那货又是笑得一脸明媚娇艳，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怎么就偏偏长到他脸上去了！暴殄物！

“吱”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包厢中显得特别突兀，然后门一点一点被推开，一颗头偷偷摸摸地钻进来，挤在门缝里。

两只大眼睛带着心虚、紧张和好奇，直愣愣得往前一扫，正好对上她哥哥似笑非笑地眼神。

柳嘉下意识的目光闪躲，正好又直接对上汀雪似笑非笑地眼神。

额……合着他俩都发现她了啊……她不是手下动作放得很轻的吗？

呵呵……尴尬。

“那啥，”柳嘉直起身子，立刻把门推开，露出自己正大光明无比挺拔的身躯，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我问了，搞错了，没差菜，但是我又点了两份点心，待会儿就上上来。”

柳迟淡淡地“嗯”了一声，汀雪微微点了下头也没话。

气氛还是有些微妙。

柳嘉的心跟猫抓似的，但依旧绷着一张正直地脸，认真地拿起饭碗咽下早已冰冰凉凉的粥。

嬷嬷教她的，不乱看，不多问，方能活得长久。尤其在她哥面前，不表现得好一点估计分分钟就会猝死。

汀雪看了她一眼：“粥凉了吧，别吃冷的，伤胃。”

哇，汀雪姐姐好关心她！

她刚想扬起笑脸凑近汀雪，余光一瞟，瞅到她亲哥淡淡射来的目光。连忙把刚有点弧度的嘴角压下去，义正言辞地道：“家里人从教导，浪费粮食可耻！”

然后目光一凝，射向她哥：“是吧哥！不能浪费！”

柳迟剑眉一挑，笑了笑：“对，是这样。”

然后一手端起碗，直接仰头咕噜两下喝完了。

柳嘉目瞪口呆。

柳迟放下碗，看着汀雪：“你看你，也剩了好多呢。”

然后伸手端起她的碗，凑到嘴边仰头，咕噜两下也喝完了。

柳嘉：……她哥疯了吧？

汀雪：……脑子有病？

柳迟拿出一张洁白的手绢擦了擦嘴角，然后对汀雪笑得一脸温柔：“这家店的点心也挺不错的，待会儿趁热就多吃点儿，早晨吃凉的对身子不好。”

“哥……那我呢……”柳嘉气若游丝，她感觉是自己的灵魂在话。

柳迟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你？你那是铁胃。之前你早晨起来吃冰镇水果，我看你也照样活蹦乱跳的啊。”

柳嘉：……亲哥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