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镇上。

李落雪带着妹妹，买了不少东西：一个糖人，一个哨子，一匹细麻布，一包碎棉布的布头，两刀肉。

回去的牛车上，仿佛炸开了锅。

田翠花，也就是李落雪姐妹俩的大伯娘第一个叫起来：“红霞，这些都是你们买的？咋买这么多？你们哪来的钱呐？”

“大伯娘……”李红霞没想到会碰上田翠花，兴奋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这个大伯娘尖酸刻薄，她从小就怕。

只是她不知道，田翠花此时的心里像猫爪似的，更不爽。她大儿子到了说媳妇的年纪，好不容易有姑娘愿意上门相看。她天蒙蒙亮时开始赶路，到镇上把儿子打猎时攒下的几块皮子卖了，一狠心买了两块布、一刀肉和一包蜜饯。原想回去时坐牛车，正好在村里人面前显摆一番，不料想被两个贱蹄子抢了风头！她抓住一个由头，提高了声量道：“说呀，你们哪来的钱！”

李落雪冷冷瞥她一眼，还大伯娘呢，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她低头关照妹妹，看紧自己的东西，对周围的声音一概不要理。有的人，胡搅蛮缠，你越理她，她越来劲。不理最好，省得浪费自己的精力。

“咋了？哑巴了？问你们话呐！快说！”田翠花被无视，气得七窍生烟，口不择言道：“哼，说不出来？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周围陆续有人接上了话。

“她大伯娘，不能吧？东西哪那么好偷的？被发现要送官的！”

田翠花道：“一个傻的一个小的，都是不知事的，俗话怎么说来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俩胆子大呢，为了吃肉，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瞧着不像啊。”

“会不会是偷了家里的铜钱？”

“这可不好说。”

“青山是做了什么孽哦，家里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了，现在还出了家贼！啧啧！”一个婆子拍着大腿嚎。

田翠花嘲讽地笑：“没办法，谁让他李青山生了个不一般的傻子呢！”

李红霞听着车上人的七嘴八舌，小脸涨得通红，连糖人都顾不得吃了。

李落雪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此时对着众人凉凉地说：“我们做错事，有家里的大人管着，真偷了东西，有官府里的老爷管着。大家管好自己就行了，至于我们，不劳大家费心。”

众人被噎了一下，一时沉默下来，只有田翠花，依然叫嚣：“哟，说不得了？车上全是你们的长辈，管你们怎么了？两个赔钱货，还想反了天？我呸！”

“管？管什么？管我们买了肉？这不是笑话吗！”李落雪怒极反笑，“大家手里有钱，想买什么买什么，谁也不碍谁！怎么，只准你买肉，别人不能买么？”她早留意到田翠花看肉的眼神不对，此时反问回去。

“这不是买肉不买肉的事儿！”田翠花像被踩了瓜子的猫，尖叫起来：“是你们买东西的钱来路不正！”

“大伯娘买东西的钱来路就正了？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是不是偷来的铜钱啊？”

“你，你，你……”田翠花冷不防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

“怎么，让我说中了？”李落雪平复了怒气，笑得开怀。

田翠花炸毛，意欲扑上前去：“满嘴喷粪！我撕了你这个小贱蹄子！”

身旁的人眼明手快，把她拉住了：“有话好好说，别跟一个孩子动手。”

田翠花气不过：“你们听听，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没凭没据地，她这是胡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呢！”

“那你说我们偷铜钱，可有证据？”李落雪语气严厉地反问：“同样没凭没据，你就不是扣屎盆子了？！”

“我、我，你、你……”田翠花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被李落雪的气势镇住了，心里惊惧不已：这还是那个傻子吗？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让人辩驳不了？

就连赶车的大壮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