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镇。

回去的路上，李落雪拉着刘素珍，娘两个统一口径，抱着空背篓装哑巴，啥话也不接。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不时还有人拉着刘素珍说教，无非是如何管教好子女，不能让子女走上歪路等等。

刘素珍烦不胜烦，后来索性和大闺女彼此靠在一起闭目养神，再没有搭理村民挑起的话头，倒是落得个清净。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们仍旧没有对大壮的异常引起关注。

回到家，刘素珍坐在炕上，想到村里人的所言所行，心情低落。

李红霞捧着一大袋玉香子过来献宝：“娘，你看，这是我和哥哥今儿在家剥的！多不多？”

李落雪乘机说道：“娘，红霞和宝临多懂事，你该高兴啊，可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的大闺女已经好了，为什么要被别人说三道四，还说得那么难听，娘听了心里难受！”刘素珍一手搂住一个闺女，伤心地叹息：“落雪这么漂亮、这么能干，可被外面的人这么一说，还有谁会来提亲？”

李青山正好进屋，后面那一句话他听到了，满脸喜色顿时散去。

李落雪不屑道：“如果不在意我这个人，只为了外面几句流言蜚语就不敢娶我，这样的男人白送给我都不要。”

刘素珍落下泪来：“落雪，你年纪不小了，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娘不忍啊！”

“事情没你们想得那么糟！咱们现在有钱了，我要嫁不出去，就招个上门女婿呗！”李落雪随口道，她心里巴不得现在说不成亲事呢，这不是正好？之所以如此说，安慰娘罢了。

她的话提醒了刘素珍，后者把怀里的碎银拿出来。

“哇，银子？又有这么多？”李宝临看得眼睛都直了。

李落雪眯着眼点头。

“那能换多少铜钱呀？”李红霞呆呆地问。

“换来的铜钱能堆成小山，让你数也数不清！”李落雪刮李红霞鼻子。

“太好啦！太好啦！”李红霞拍着手跳。

李青山看着三个孩子兴高采烈的模样，慢慢被感染了：“珍娘，大闺女说得对，咱别把事情想得太悲观，还没有那么糟。”

刘素珍擦了擦眼泪，默默点头，她摸着银子，恍然如梦：“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能赚这么多银钱！”

“娘，这只是开始，咱们会赚得更多！”李落雪很有信心。

“对，咱们赚更多的钱，给落雪招婿！”李青山一锤定音。

李落雪被口水呛了——都怪自己，说什么不好，非说什么招婿，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姐害臊了！”李宝临打趣。

刘素珍把碎银小心地收放好，然后严肃地对全家人说：“从今儿开始，大家都不能偷懒，要为落雪的下半辈子幸福努力干活！”顿了顿，她告诫自己男人：“在落雪成亲之前，你不准把赚钱的法子告诉村里人！咱家要富了，让他们看着眼馋！”村里人的话伤了她的心，她就小心眼儿了，就自私了，怎么着！

李落雪想钻到爹娘脑子里，把自己刚才那句招婿的话抠出来！

李青山正要应声，门外响起了拍篱笆的声音。

“谁呀？”李青山问。

拍篱笆的声音更大了。

“怎么不说话？光拍篱笆算怎么回事？”刘素珍下了炕往外走，“来了来了，别拍了，篱笆要拍坏了！”

很快，院里响起刘素珍惊讶的叫声：“大壮？你这是，有什么事吗？”大壮除了做好村长吩咐的活计外，几乎从不在村里走动，所以刘素珍乍一看到满脸笑意、站在篱笆门外的大壮特别奇怪，更何况大壮身后还跟了一群人。

打开篱笆门，刘素珍看得更仔细了，村民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或窃窃低语着、或轻声笑闹着，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看戏？看什么戏？

没等她反应过来，大壮已经上前把手里拎着的两包东西塞到了她手里，自己挠着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后面的村民霎时炸了窝，有鼓掌的，有起哄的。

“成了成了，青山媳妇答应了！”

“这下好了，傻子也有人管着了！”

“……”

刘素珍脑中乱糟糟，什么成了？什么答应了？她答应什么了？等等！难不成——得出的答案太过出乎意料，她一时呆若木鸡，失了声！

相对于懵掉的刘素珍，跟出来的李青山显然冷静很多。他把刘素珍手里的东西塞回给大壮，又示意村民安静：“谢谢大家关心我家大闺女。我和落雪她娘已经在想办法给她治病了，相信很快能好。”

有好事的村民看热闹不嫌事大，非把事情抖落清楚：“青山，大壮是来你家提亲的，要娶你家落雪呢！”

大壮点头，还伸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咿咿呀呀比划了几下。

“大壮说了，他来提亲是得到落雪亲姥姥同意的！”村民帮着翻译。

“什么？！”这下李青山也不淡定了，“我娘同意的？！”

大壮的头点得更用力，顺带着把手里的东西又往前递了递。

“不，不会的！我们已经分家了，她姥姥才不会管！”恢复语言功能的刘素珍推开东西，拼命撇清，“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你们都回吧，弄错了，没什么好说的！”她首先想到的是，大壮和自己一个辈分，比自己小不了两岁，娶大闺女，这不是乱来么？还有，大壮天生哑巴，样貌丑陋，婆婆再不喜自己，总不能害自己的亲孙女吧？

大壮摇头又点头，把两包东西挂在手腕上，继续比划。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场面愈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