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印没有丝毫客人的拘谨,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权文钟盛了碗稀饭给他说:“粗茶淡饭别嫌弃。”似乎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这个道士虽然看起来盛气凌人,可到底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小伙子。这次再见到他却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刚出道时,把稚嫩笨拙地包装成沉稳的影子。
碗里升起腾腾的热气,郑天印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的粗茶淡饭。简简单单两个青菜,刚摊好的鸡蛋煎饼边缘微微焦黄,还有两小碟咸菜。虽然自己也会做些简单的饭菜,可是一个人吃饭总懒得动手。萧琪倒是没事总想黏在郑天印家里,动不动就要下厨,可她的厨艺实在是一言难尽。郑天印宁愿她换个借口,也比被迫吃黑暗料理要好。
郑天印夹起一块煎饼放进嘴里,轻轻咀嚼起来。煎饼的表面被煎地焦脆,连着鸡蛋的部分又十分的酥软。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工地打工的时光,虽然艰苦,但每当一家人团坐在一张低矮的小方桌吃饭的时候,心里那种厚重的安全感是能支撑起每一个艰难日子的希望。
“出道以前我们公司楼下有一个卖早餐的小摊就做这种煎饼,每天早上我都去吃。那时候训练很辛苦,经常早上一进公司到了下午五六点才结束。公司的餐厅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太贵了,所以每天早上我都吃特别多。有一次吃的太撑,训练的时候全吐出来了。从那以后就没再吃过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摊也没了。”
郑天印笑笑说:“有的时候越简单质朴的东西越能长久。”
权文钟放下筷子,抬起头表情凝重地看着郑天印问:“mia她,已经不在了吗?”
郑天印吃得正香,被他这么一问,稍稍停顿几秒说:“如果她曾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类,应该已经是不在了。但是你我现在所能看到的mia并不是她生前主体的全部,只是一部分。”
权文钟皱起眉头,“为什么是一部分?那剩下的呢?”
郑天印摇摇头,“有可能已经消失了。如果是这样,过不了多久,mia也会消失,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彻底不存在了。”
权文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郑天印继续说:“如果那些还在,找到她mia就能恢复记忆。或者先恢复记忆,就能更快地把那一部分找回来。”
“找回来然后呢,她会怎么样?”权文钟问。
“会怎么样,那就要看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我觉得应该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人类灵体分离对于我们这一行来说不算稀奇。可是mia不仅是魂不附体,她的魂魄也被分裂。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师傅的藏书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可是这样的术法十分残忍,会把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这么做的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郑天印一边往嘴里送菜一边摇头,“我呢,虽然现在小有名气,可是也不是无所不知。刚才说的那些本就是师傅封藏的禁书。上面全是些你想像不到的恶毒法术,各个堪比极刑。但是更让你想不到的是,很多禁术都没有你所说的好处,只是单纯地为了折磨。”
“这怎么可能?谁会这么变态为了折磨别人自己去研究这么无聊的东西?”
郑天印浅浅一笑,似乎是在嘲笑权文钟的天真。“在我们的身边难道这种变态还少吗?只是他们没那么大能耐罢了。研究这种东西的变态大概是对虐杀上瘾,把痛苦放到最大又不致命,无限延长痛苦的时间,有些人甚至把它当成一种艺术。你问我这么惨无人道的做法他能得到什么,我也没有答案。”
权文钟感觉刚吃进胃里的东西开始翻涌,脸色变得难看。
“还有一个我比较了解的禁术,用这种手段可以夺取某个人的魂魄,成功后可以以此操控他,也可以让他变成痴傻普通行尸走肉。只是这种禁术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成功,稍有不慎,被施术人的魂魄就会被强行撕裂,神魂俱灭,当场暴毙而亡。”
权文钟只是听着这些刺耳的字眼就已经觉得胸腔沉闷不舒服,他无法去想象mia亲身经历这些的时候是怎样的绝望。
“可是mia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为什么会…”权文钟竟有些哽咽。
“这些都只是推测,而且书上记载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也许mia是另一个物种也说不定。”郑天印想要缓解一下气氛,用一种调侃的口吻说。
可是权文钟却要刨根问到底:“那我要怎么去帮mia?如果她有这么惨痛的经历,那我宁愿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想起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会消失,你不是说了她是无害的。”
郑天印的表情变得严肃,一双鹰钩般的眼睛露出锐利的光。他放下碗筷,狠狠地看着权文钟说:“天之道,不可逆。我会把mia引入正途,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强行逆天改命,你们两个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也更不可能去帮你走歪门邪道。”
“可是mia她明明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郑天印收起严峻的表情,微微一笑说:“每个人都是既善良又邪恶。人是个随时在变化的个体。不会有人永远的善良或者永远地邪恶。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收了请事费,就会全权负责mia到底,她和你都不会受到一丁点伤害。”
权文钟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郑天印却起身要离开,“饭菜都凉了,我先回了。下午我来接mia去买衣服。”
权文钟把整天印送到门口,看见门框上的纸符,不禁笑了起来,“你当初让我把它贴门上,说这样mia就没办法再闯进我家。这个是失效了还是另有别的作用?”
郑天印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着说:“你不是已经知道它的什么用处了吗?”
“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帮着她,还假装是帮我。她每天晚上偷偷溜进我家,早上再溜出去。这都是你教的吧。”
“那些都是她自己悟的,跟我可没关系。不过,她出现在这里,你们又通过六姑找到我,这些都不会是巧合。我帮她就是在帮你。”
“算了,说不过你。下午记得早点来。”权文钟把郑天印送上电梯,回到门口看着门框上的纸符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