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只是草稿,作为保证3000字的底线。不久会修改的。
“可是,”他忽然又话锋一转,“我牵挂的这些事,就算成了仙人,又能有几分助益?”
少年低眉,摸了摸黑狗脑袋。
“有些事,我也清楚,”他轻声道,“像六扇门的捕快们,林家夏家他们的家主,还有幽州城最大的官,甚至慧生小师傅……他们和我这种人比起来,大概也就是仙人了。可他们这些仙人,就没有牵挂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若说做仙人,是想把手里的事更轻易地完成……但成仙之后,却有更多的烦恼,要去做更多的事……甚至,做一些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明明……做不到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却也要去做。我不知道这是贪念,还是得到本事后,真真付出的代价……”浓眉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
苍老声音道:“可是,人不可能没有烦恼,也不可能只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有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不无道理。至于有多少事是真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又有谁说得清呢?”
“毕竟,”似是叹了口气,“有多少人能看清自己呢……”
“所以我只做自己能做的事,我也只想做好那些让我牵挂的事!”浓眉少年忽然大声道,捏紧了拳头,“我不想再因为自不量力”
无荒,无荒
你的名字在被不断地吟唱
请速速地归来吧
人间的夜太冷
归人找不到的方向
若你要问,这是谁的躯壳
你只需知道
无荒,无荒
松会忘了冬雪
熊曾失过眠
我的等待,却从未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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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灯火通明的夏府。
清空的道路。持刀的护队。闪烁的烛光。深邃的夜幕。
夏家现任家主夏玖,现年七十五岁,双鬓已白,面孔却仍是中年人的样子。他一双眼睛精神矍铄,细看又幽深似海,令人暗自心生胆寒。
此刻,夏玖站在正门前大大的“夏府”二字下,束手而立。他身后是一众家族高层,全都肃容静立,无人言语。
他们在等待。
远处的黑暗里传来车马辕响。不多时,便有一架不大不小的鎏金马车缓缓停在夏府门前。拉车的,赫然是两只后天十重的绝影豹,而驾车的,也是一名半步气海境的高手!
“恭迎城主驾临……”
以夏玖当先,夏家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哈哈,夏老弟,别来无恙啊!”
马车上走下一个穿着官服的、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他长着一张圆脸,面带笑容,看上去远比夏玖来得和蔼可亲。
“赵大人,几日不见,您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想必修为又有所精进……”夏玖目光闪动,微笑着上前。
“哈哈,夏老弟,你这可就是抬举我了,这幽州城新晋的金丹境修士,可不就是夏老弟你嘛!”
赵晟睿看似亲切地拍了拍夏玖的肩膀。夏玖干笑了几声,背后却略略生寒:他昨晚才借助从蒋家得来的资源,在西岭闭关之地一举破入金丹境,出关后,只告诉了几个家族高层,而今天赵晟睿就已知晓……城主府好快的消息!
接着,他又被马车上下来的另一人给吸引了。
绲金边的黑袍,凸起的银色内领,手背上纹着蓝羽的金嘴鹰,冰冷得几乎看不出感情的眼眸……
大秦鹰眼卫,幽州城分卫卫长,章则越!
“夏家主。”
章则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夏玖心思不断流转。
这家伙怎么和赵晟睿一起来了?
几番寒暄之后,夏玖躬身将二人迎入议事堂。堂中灯火通明,已有不少人等候其中。
“见过赵城主,见过卫长大人。”
一人急忙从席间站起,冲着门口走入的二人行礼。他面相年轻,穿着一身六扇门的靛蓝制服,腰间银牌昭示了这是一位银章捕头。
幽州城六扇门分部部长,杜鸣。
“哈哈,今日是夏家做东,我这个城主也只是陪客罢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众人纷纷赔笑,但没有人真的敢不行礼,都是起身拱手,待到赵晟睿落入主座之后,才重新坐下。
赵晟睿扫视四下:“看来,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啊。”
和夏玖对面而坐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全无气势,给人一种与世无争之感。而他背后站着的少女却貌若天仙,手握腰间佩刀,面无表情,纹丝不动,整个人显得锋芒毕露。
正是林家家主林天翰,和林家大小姐林思雅。
而另一边,一个略显妩媚的女人正把玩着一只出自官窑的白瓷酒杯,不时好奇地打量一眼林家父女。她穿了一身淡黄的轻纱,本应显得得体而端庄,但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盘坐在案几前,反倒是斜着身子伸出了她的长腿。轻纱朦胧下,纤长的小腿若隐若现,白嫩玉足盈盈一握,引得几位仆从、甚至是宾客都纷纷投来闪烁的目光。
“行走大人,这里好歹是城主大人的场子,还请您……认真一点。”
女人的身后,站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身着藏海楼的礼服,有些尴尬地俯身对女人附耳道。
女人却一把捏住了年轻人的下巴,笑着说:“阿金,我们藏海楼,从来不是靠出卖态度来生存的。人活着,可就是要潇洒才有趣嘛。”
她是少数几个没有对赵晟睿行礼的人之一。
“不过,既然阿金都这么说了,那阿金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个的嘛。”她笑着捏了捏年轻人的脸,然后松开了手,同时把长腿往桌下一收。
只是她腿真的很长,还有几根青葱玉趾漏了出来。这幅欲拒还休的样子,叫人看了更加把持不住。
阿金无奈地退了回去。他对自家行走大人也是十分了解的。行走大人从来不会放弃展示自己“某些方面”的机会。
“看来俞姑娘心情不错,想必对此次交易,胸有成竹啊,”压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不知俞姑娘可否给在下透个底呢?”
说话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大肚男子,一脸和气生财的笑意,正是幽州城大通商会会长——贾子实。
俞菡抿了一口酒,悠悠回道:“再怎么胸有成竹,也比不上大通商会有实力啊。”
“嘿嘿,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幽州城会长,可比不上俞姑娘您的身份啊……”
大肚男子眯着眼睛笑了笑,之后不再言语,因为主席上的赵晟睿清了清嗓子:
“诸位久等了。今日请诸位一聚,想必都已知晓缘由,所以本官不再赘述其他——又一个五十年到了,朝廷已经做好扫荡荆棘地的准备,而所有的资源,朝廷只要四成。”
“但,这只是今日的次要议题。”
赵晟睿缓缓说道,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能被听清:
“今日朝廷请诸位前来,最主要的是想通知大家,荆棘地深渊里的那件东西,朝廷,要了。”
寂静。
林天翰迅速扫视众人,发现不论是俞菡还是夏玖都面露惊疑之色,显然之前未曾知晓朝廷的这一决定。
“赵大人,我记得那件东西,是由紫虚观主导,联合本朝、寒柔宗和药谷一起封印的,这禁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夏玖急忙说道。
“大秦,现在是藏海楼的朋友。”
俞菡出声打断了他。
“俞姑娘,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禁制从来就不是问题,问题在寒柔宗和药谷,”俞菡放下酒杯,没有理睬一旁尴尬的夏玖,“敢问赵大人,这是海大人的意思,还是?”
赵晟睿微微肃容。
“诸位都知道,小王爷对陛下有一些误解,”他沉声说道,“陛下一向宽厚,对小王爷很有耐心,奈何小王爷被奸人蒙蔽,对陛下颇有微词,近日更是屡屡做出僭越之举,令陛下甚是心寒啊……”
“陛下不希望看到同室操戈的悲剧,朝廷也不希望看到战争让百姓蒙受苦难。陛下怀柔,一再谦让,只求安定,在这种时候,不管是什么势力,做什么动作,若是打着什么别样的心思,那只会让朝廷、让陛下更为心寒……”
众人都沉默不语。
这是朝廷在逼所有人站位!
朝廷需要荆棘地里的那件东西来针对小王爷,同时也不免怀了借此机会削弱宗门和家族势力的念头。
药谷向来不问世事,藏海楼一贯支持大秦,而寒柔宗就成了出头鸟……那么,其他人呢?
尤其是林家,与寒柔宗关系密切……
林天翰垂下目光,暗暗捏住酒杯。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席间的三个空位。那是留给药谷和寒柔宗,以及另一位大人物的。
但是他们都没有来。
林天翰向贾子实使了个眼色。
“赵大人,”贾子实笑呵呵地行了一礼,“朝廷可有把握控制住那件东西?毕竟当年我们耗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封印了它。”
“章大人会全权负责此事。鹰眼卫可是为此次启封做了不少准备呢……”赵晟睿亦是微笑,而他身旁的章则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仿若局外人。
“希望大通商会能够为朝廷提供一些帮助。”贾子实恭声说道。
“贾会长客气了。”
“夏家愿为朝廷鞍前马后。”夏玖微微躬身。
“幽州城六扇门定会全力配合赵大人和章大人行事。”杜鸣急忙说道。
“哈哈,那就有劳杜捕头多多费心了,不要总把精力放在一些……无趣的事上呢。”赵晟睿哈哈一笑。
杜鸣讪笑:“应该的,应该的。”
“有违朝廷厚爱,林家近日诸事冗杂,内乱未定,不欲分心太多外事,只求安定,还恳请赵大人谅解。”
大厅中的气氛微微一滞。林天翰的语气十分恭谦。
“林家主素有孝廉之名,为家族殚精竭虑,令人钦佩。本官相信林家主是有分寸的人,”赵晟睿似是感叹,“哪像蒋家,明明本官已经提醒过了,却非要去碰他们不该碰的东西……”
“谢赵大人。”林天翰拱拱手。
“赵大人,小女子倒是还有一点不明白,”俞菡浅笑道,“药谷也就罢了,南君那边,真的没有问题吗?”
赵晟睿淡淡道:“朝廷向来宽厚,南君愿意做什么,那是他的自由。南君的面子,在镇远将军的事上朝廷已经给过了,想必南君也是明事理的人。”
“诸位都明白……”
章则越突然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射向了门口。
林天翰身后,持刀少女霍然扭头,拇指推刀出鞘。
苍白脸色的管事阿金微微弯腰,眯起了双眼。
而夏玖、杜鸣、贾子实身后的亲信也是各有不同的表示。
大家都看向了门口。
大门忽然打开。
一只纸灯笼咕噜噜滚了进来。
灯已灭,纸已破,血染似红烛。
门外传来悠悠回荡的声音:
“寒柔宗,凌渊真人。”
“特来拜访。”
“抱歉呢,前辈,我骗了你。”
“出了荆棘地之后,我还是一定会杀了你。”
“虽然,你可能真的不明白这一切……但有些东西,并不是无知者无罪。”
“有些人,或者有些事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罪过。”
安景山喃喃道。
“我没法告诉你啊,前辈……我们修士,还可以靠境界道心强行压制那污染,乃至封印它。”
“被污染人,不严重的,只要控制起来,不惜成本,也是可以挽救的。”
“但是血妖……”
“血妖的存在,本就是污染的本身啊!”
“谭旭,就是通过你们得到的污染,又将这种污染转化为神通,刻在了你们的血脉里,融化在了你们的身躯里……”
“血妖即是污染,污染即是血妖。”
安景山依靠大树,看向蓝天。
“前辈,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你的存在,真的,就是罪过啊。”
如果没有经过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和药物辅助,只要在封闭电梯里关十分钟他就会彻底地崩溃,变成一个疯子,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坚持这么久,还作死一样地自我催眠激发恐惧感?
负责陈岑案例的精神心理科医生坦言,陈岑是他见过最顽固的病例,一般的系统脱敏法只能暂时压制陈岑的焦虑反应,却不能改变他最后崩溃的焦虑结果。医生一直建议他配合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但效果一直不甚明显。
灵魂……并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那……我之前吞噬的那些妖兽的“灵魂”,到底是什么?
安魂珠……安的不是灵魂吗?
不对,是我先入为主了……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吞噬的就是灵魂!
安魂珠,这个魂,也可以是神魂。
神魂者,
神魂不是灵魂,灵魂不是神魂。
那……灵魂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是实际存在的?
但,又必须要承认有这么一种东西,可以被称之为灵魂。
或许我可以把它叫做,一个人,存在的概念?
如果单单靠旁人构建的精神模拟,就可以塑造出一个灵魂……那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原本的他?
当然,这很难做到,因为旁人观察下的“他”,一定会和原本的“他”有差异,唤回的,也绝对不是原本的“灵魂”。
但,这不也说明了,如果有更加合理的映照方法,有更加合适的拟合数据,有更加科学的塑造办法……哪怕是极低极低的可能性,也有“唤回”一个一模一样的“他”的可能。
那,这是“他”吗?
陈岑觉得毛骨悚然。
最可怕的,不是这个世界上,有存在一个一模一样的“你”的可能。
而是创造这个“你”的过程,如果被证明可行了……
那不就是说明,一个人的行为是可观察的、可复制的?
是不是可预测?
一个人的存在……是不是也是如此?
我的存在,根本没有独立性?
多元的历史……根本就不存在?!
人的一切行为,一切逻辑,一切思考,一切未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好既定的轨迹,向前运转!!!
“而我之所以无法预测,只是因为,观测的结果,不够全面?不够细致?”陈岑喃喃道。
忽然他想起了一句话。
“你,相信命运吗?”
每个进入深渊的生灵都有他的目的,他的希冀,他的执念。
那,你的执念是什么?
陈岑闭上眼。
他再一次回到了那座高架桥上。
“我明白了。”
陈岑走到浓眉少年和安景山之间。
“不管是你还是他。”
“我都不允许自己……失败!”
“我刚刚可是听小哥哥说自己很大的哟……”卿卿倚了上来,抚着安景山白嫩的脖子,一笑百媚生,“长夜漫漫,要不,小哥哥留下来陪陪妹妹?”
以陈岑的眼光来看,安景山不愧是小白脸,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特么帅……如果不是头上还顶着两个小卷卷的话。
如果我有本尊肉身,再把那两个小卷卷换成呆毛,我一定比他更帅!
嗯,一定是这样!
罗盘运用
“小白脸……你是叫安景山对吧?安景山……好名字呢。”
“那个,”血线一条条崩断,“我叫陈岑。”
“我们还没有正式相互介绍过呢……所以,你好,安景山,我叫陈岑。”
“麻烦请你记住我,好吗?”
“时间到了,”浓眉少年费力地爬起身,“死人岭的禁制,变了。”
这一刻,荆棘地上空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灰色符文。符文之大,笼罩了整个幽州城东部山区,纵横几万里!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其他变化。没有起风,没有地动山摇,天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荆棘地里生灵,只要没恰巧抬头,就没有发现符文的存在。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符文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是有些人感觉到了。
荆棘地之外,一处山峰上。穿白衣的少年盘腿而坐,看着那处湛蓝的天空,皱眉不已。
“这变化……出乎意料啊……”
他咳嗽起来,面色发白,连吐了好几口鲜血。待到呼吸再次平稳,少年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再睁开,他的左眼瞳仁,居然是妖艳的彩虹色!
幽州城,属于张家下人的某个屋子里,一个年轻人一边慌慌张张地穿着道袍,一边念叨着什么变了变了,全然不顾床上张家小姐的幽怨眼神。
“喂,你下次什么再来,这次太短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年轻道人头也不回地跑出屋子,“下回咱们去小树林,第二天把你背回去!”
薛家药铺里,正在训斥新来小童的管事突然一愣。他惊讶地看到,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白泽笔的誓约,遵循天道法则,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是的,白泽笔不会出问题。它也没有出问题。”
“那,这到底是……”他的瞳孔突然一缩,难以置信地看向道人,“难道!师兄你!”
“是的,你没猜错,当初藏海楼插手此事,我就知道他们和大秦对那件东西没有死心”
“这是什么意思?”赵晟睿又惊又怒,从书桌后站起。
“意思就是,”章则越冷冷地说,“紫虚观在某些事上,骗了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