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垂军事重镇,阳关。
城头上。两三万军民正在加固城墙,干得热火朝天的。
城下,人来人往,有搬运石料木材的,有运送粮秣辎重的。
蒙奕骑着战马,身着战甲,带着亲兵四下巡视。
而无衣军中,左部上将韩擒虎的大帐内。
“舅父,此战凶险,你可有应对?”,李靖坐在下首出声,身后李神机默然而立,只是右臂袖口空荡荡的。
韩擒虎凝眉,“药师,在你看来,此战胜负会如何?”
“大秦会胜”
“大秦会胜?”,韩擒虎沉吟,外甥可不是说无衣军会胜,“药师此言何意?”
“舅父,无衣军是胜是负,全看陛下的意思”
韩擒虎依旧不解,陛下自然是希望生灵。
李靖继续开口,“舅父,无衣军始于当年始皇帝坐下大将蒙恬,战力一直是大秦骄傲,可几百年来,无衣军已经成为了蒙氏的一言堂,陛下雄才大略,您说,他会继续允许无衣军坐大吗?”
韩擒虎躯体一下冰凉,无衣军一直戌边,天高皇帝远,有脱离皇家掌控的趋势。
“药师可有计策?能应付无衣此变”
李靖点头。“舅父。须知天命不可违”
不可违?
韩擒虎心间生起悲凉,这么多兵将,不死在战场,却要死在自己人的刀口。
李靖入无衣军,已经近半年了,本身又是出自士族,更是庞德公的门生,所以看得更宽。
无衣军对于大秦的忠诚,那是毋庸置疑的,对于大秦的功绩,更是无人能比。
始皇帝还在时,便以赵佗为帅,前后调拨五十万秦军开拓南地百越,牧守南疆,二世皇帝时,又令蒙恬率十万秦军南下,由王离继续镇守北境。
蒙恬南下合兵赵佗,耗时五年终于平定百越,达成了开疆拓土的目的。
那时大秦国力上升,扶苏推行内圣外王的国略,继续征伐西垂,意欲功盖始皇。
蒙恬因此移师,攻略西垂。
自此,无衣军世代镇守在此,不再调往他处,蒙氏子弟因为代代浴血疆场,成为了无衣军的精神信仰,无衣军便只服从蒙氏统御。
加上北境刘氏的离去,虽是门阀士族作主导,可李靖后来却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皇帝在暗中作主导。
北境军权已收回中央,和刘氏一样现状的蒙氏,自然也是同样的下场。
皇帝做的这些,虽是削弱老勋贵,加强中央集权的手段,可李靖隐隐觉得,皇帝在布一个大局,这些,都只是这个大局的一角。
西夷,王帐。
金兀术看着帐内济济一堂的众将,志得意满。
通过吞并,他终于恢复了西夷颠覆时期的实力,甚至略有胜之。
而今,他帐下大将数十,良将数百,兵士超过百万,自是西域霸主。
“王,我等何时兵伐大秦”,耶律楚机站起出声,有些迫不及待,他是辽人最大部族的首领,而今是西夷王帐下的大将,领兵二十万。
金兀术展颜,“不必着急,青蛙要放在温水的慢煮,反应才不会那么猛烈”
“哈哈……”,听得西夷王将秦人比喻为青蛙,众将都会意的大笑。
“下一步,本王的目标……”,金兀术站起,拔出手中刀,一下钉在置放在身前的沙盘中,“……是这里”
众将一看,“龟兹国?”
金兀术点头,龟兹国人口过千万,是西域最早发动吞并战争的大国,属国有五,佣兵近两百万。
最重要的,是龟兹国独占西域咽喉要道,内连大秦,外通大月氏和摩羯帝国,非常富庶。
西夷若是得到此地,实力便会翻番,皮甲战马和盐铁随即充盈,到时候,进可攻大秦,退可掠大月氏,战术选择更能多样化。
“王,您的直属大军,练得如何了?”,阿宝机恭敬出声,西夷王在秘密打造一支重兵,已是人尽皆知的消息。
金兀术面有得色,“等攻下了龟兹国,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众将不解,为何要攻下龟兹国才能派上用场?
金兀术却是不在解答,他的铁浮屠,可是全能而无敌的。
大秦九世皇帝三十一年五月,西夷百万大军攻伐龟兹国,战事惨烈,尸横数百里。
同时,荆楚襄阳城内,刘执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出生。
“郎中来了吗?”,四喜在屋内急喝。
“已经来了”,屋外的的丫鬟回应,这个小院已经大乱起来。
绮玉难产,随时有丧命之虞。
陪护在她身侧的刘氏妇人们,此时也是大急,这是刘氏主脉的孩子,虽是庶出,可身份依旧崇高,若是出了问题,她们都脱不了干系。
“啊刘长卿,夫君”,绮玉不断痛呼,声音却在慢慢衰弱。
四喜眼泪流淌,在旁安慰道,“小姐坚持住,已经有人去刘府汇报了”
“啊”
……
郎中终于进了去,他本来早就到了的,可绮玉身份特殊,他不敢进来。
还是刘婧及时赶到,冷冷地告诉他:若今夜刘氏要拜白喜,明日便轮到他的满门。
“如何了?”,刘婧站在院中,问着从屋内出来的四喜。
四喜急忙躬身,“禀姑奶奶,小主子拤在了小姐宫口,出不来”
刘婧面色一沉,开始四下踱步。
怎么办?
这是长卿的第一个孩儿,可不要出事才好。
众人等得焦急,屋内却是气氛低沉。
绮玉已经接连昏迷过去几次,体力也近乎耗尽了。
状况越来越不好,就连郎中都已经束手无策起来。
“保大保小?”
此话传出屋子,让刘婧拿主意。
四喜一下软倒在地,悲呼道,“小姐”
刘婧则是身体一僵,保大保小?
她久久挣扎,难以决断。
“姑奶奶,你快些拿主意,不然少夫人和小主子都保不住了”,丫鬟焦急催促,现在形势已经紧迫,不容耽搁。
“保……”,刘婧心一狠,才刚出声,屋内,绮玉的呐喊声突然想起,“啊”,她痛呼,语音充斥着不甘。
“哇哇……”,婴涕声随即响彻,十分响亮。
随即,一阵杂乱的惊呼声响起,“少夫人……”,绮玉又再度昏迷了过去。
一个丫鬟跑出来,跪倒在刘婧身前,“恭喜姑奶奶,贺喜姑奶奶,是一个带把儿的小主子”
刘婧闻声展颜,“好,好”
一个时辰后,五十名虎卫进驻别院,十二名玲珑丫鬟和百名豪奴替换了别院内原有的所有人。
第二日,帝都,邺国公府。
刘执手里那着一张纸片,久久在高阁上失神。
“我有儿子了?”,他低喃,心间复杂难名。
典韦站在阁楼下,主家那复杂的心绪,让他心间暗叹:主家,如今小主子出世,你该如何取舍?
这时,阁楼上的刘执出声呼唤,“恶来”
典韦急忙上去,抱拳躬身,“请主家吩咐”
刘执张口欲言,却又突然顿住。
沉默了半晌,他才怅然道,“唉罢了,先容我想想吧”
随即,刘执下了阁楼,一头钻进了书房。
他在书案便皱眉沉吟,直至黄昏也没有一句言语。
典韦静静守护在门前,面上复杂,略有担忧。
“恶来”,刘执的呼唤终于响起,典韦应声快步推门走入。
刘执朝他递上一封信,“这封书信,传给刘子扬”
典韦双手接过,“是”
……
荆楚,
丁奉一大早便疾驰进入了襄阳城,他神情有些凝重,怀里揣着一封主家半夜传来的书信。
绮玉所在别院,
她已经舒醒,身体虽然依旧虚弱,好好调养好便不会有大碍。
“少夫人,门外有一位将军,说是奉少主之令前来”,一个丫鬟走进屋子,朝绮玉躬身出声。
她的身侧,有着一个摇篮,婴孩正在其中沉睡。
绮玉闻言沉默了一下,才虚弱开口道,“请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丁奉便走进了房门,目不斜视,眼睑只朦胧看了一眼绮玉的所在,便移向了他处。
“属下丁奉,奉主家之令,特来传话”,他躬身下拜,朗声开口。
绮玉盯着他,“何话?”
“主家说,小主人取名为默,请夫人即刻移居刘府,带小主人入刘氏宗祠,以叩刘氏先祖”
绮玉闻言心间便是一喜,这是刘氏接受了她的信号,可她心间又有些患得患失的。
“刘府那边可知道?”,四喜在旁看着孩子,出言询问。
“此事夫人不必介怀,属下已派人前去传话,况且……”
“况且什么?”
丁奉犹豫了下,才道,“况且主家予了属下便宜行事之权,刘府之内,出了太夫人和主家姑姑,属下不必搭理任何人”
随即,别院车架备妥,绮玉被几名悍妇托着,进了车架。
而婴孩,则是由丁奉亲自抱着,他的手里,还执着长枪。
刘府,
“长卿真要如此?”,齐氏惊愕,庶出之子,怎可入得主脉宗祠。
刘婧沉着点头,堂上一干刘氏族人,包括刘墉、刘铭传和刘文静等人,也是疑惑不解。
“此事不可,不容长卿胡闹”,齐氏正色沉声,祖宗规矩不可破,若是此刻破了,那后面可就要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