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蘅璧也不装虚弱了,站起冲上前,却被一道金影抢先接住,小姑娘的血喷射出来,握住惊蛰的手猛然抽出,抬手就要再刺,被山苍子握住手臂:“宝宝,够了……”
苏提胸口的血染红一片,她全靠着清心丹续命,如今药效渐消,她脸色雪白,一双浓密的睫毛颤颤巍巍,扑闪如冬日挣扎的蝶,显然是痛到了极致。
山苍子气的浑身发抖,如今不是理论的时候,要赶快给苏提治疗。他抱着苏提,回头深深看着伽罗惨白的脸色“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苏提抓住蘅璧的袖子,声音低微:“师父,带他一起走。”
山苍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三人踩着云朵快速离开。
梵慧捡起地上的惊蛰,抬起衣袖擦了擦,就要往袖袋里藏,他心里又急又怒,连带着也不想跟伽罗说话。
伽罗看着梵慧的动作,没有阻止,只扫了惊蛰几眼,转身向观音庙走去。
白寄瑶伤的不轻,苏提刺穿了她的肩膀,她也没吃亏,那一刀实实在在往苏提胸口捅的,如今被梵空扶着,就乖巧地跟在伽罗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梵慧不乐意跟着,梵空碰了他一下,他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口中骂骂咧咧,一时也不晓得是在骂谁。
另一边,山苍子抱着苏提回到云荒,刚走到山门,流光就撒着欢跑来,他虽已修成人形,依旧改不了四蹄走路的习惯,苏提在时,常常强迫他用脚走路,他走的不到一会就要瘫在地上,耍赖要苏提抱他,惹的苏提一边碎碎念,一边还要扛着他回去,也不晓得他们俩到底谁是谁的坐骑。
流光吐着舌头远远看见山苍子归来,狂奔着想一头撞上去,却见山苍子的脸色无比严肃,阴沉地恨不得能拧出水来。
再靠近就看到了他怀里血糊糊的一团,小小的蜷缩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上沾满了血污,流光奔腾的脚步缓下来,用力咬着下唇,心脏砰砰乱跳,指甲狠狠嵌在肉里,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山苍子走过他身边一步未停,苏提苍白的脸露出来,流光却倒退几步,不敢上前了,他从破蛋开始,就一直跟在苏提身边,他的主人是最厉害的,就连天君的三皇子,都被她摁在地上打,他从来没见过苏提的脸苍白如斯,就像死了一样。
一想到死,流光如梦初醒,银色的兽角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匆忙跟上山苍子,连身后新进来的妖在他身上打探的目光都未发现。
山苍子把苏提放进云荒深处的温泉池里,抬手一挥,封了她的七窍。云荒的温泉池是六界唯一连通修罗界的道路,其中蕴藏着修罗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苏提身上的伤口。
流光也晓得这次跟以往不同,山苍子从未动用过修罗力量,这次苏提重伤,危在旦夕,不得已才开启修罗之门,也不晓得会有何种后果。
蘅璧站在一旁,打量着四周,此地灵气充裕,各处散落着奇珍异兽,他如今后背上还杵着根儿断箭,若要取得苏提的信任,还是要再下手狠一点。趁人不注意,他一掌打在自己胸口,承受不住般栽倒在地。
山苍子把苏提安顿好才腾出时间看新带回来的人,一看吓一跳:“吓,这怎么还有一个!”他将蘅璧翻过来看清他的模样,手一抖又给扔了出去,指着蘅璧双唇哆嗦,流光凑近才听得见他在念叨“见鬼了见鬼了……”
蘅璧很想反驳他其实自己是只妖,跟鬼族实在没太大干系。他躺在地上幽幽转醒,狭长的眼睛微眯,虚弱道:“上神……”
苏提在温泉池里泡了一夜,始终脸色苍白着,她被迦罗的伏魔杵打在后背,胸前又被白寄瑶的锁灵刃所伤,吞下清心丹衍生的灵气爆体而出,可幸的是她生来无心,修行的灵海运转全身,并未在心口留藏,否则就是神佛施力,也是束手无策。
如今胸口那道刀痕正在日渐愈合,她一半身子浮在水面上,一半被温泉池下的灵力托着,一头黑发铺散在水面上,脸色稍稍回暖,水红的唇抿着,安静睡在池子里,也不晓得梦见了什么。
流光自苏提回来就趴在池子边守着,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一眼不眨地守在苏提身边,阿瑜来劝了几次都被他吼了回去,劝的急了更是化出兽型对着狐狸干嚎,活像给苏提守孝一般。
蘅璧受伤不重,除了被他自己糟践着打了几掌,其实并没有伤及根本,他是苏提开口要带回来的,苏提未醒,他也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山苍子没说什么,阿瑜倒是看出点儿不对劲,大家都是妖,他生出一副好皮囊也就罢了,还要处处显摆,山苍子已经对着他的背影多次发呆,惹的阿瑜好几回恨不得把这妖给直接扔出去,没看到这金灿灿的上神面前还站着她阿瑜吗?敢在狐狸精手里抢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阿瑜看着这个货色的皮相,跟着山苍子叹起气来,真不知苏提带回来的是个什么祸害。
到了晚间,山苍子解了苏提的七窍,还未继续替她检查,就被一只湿淋淋的手攥着手腕,水里的姑娘睁着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围在水池边的山苍子、阿瑜、流光还有一只紫衣的妖,骤然松了口气,她总算回来了。
“主人”流光抢先反应过来,“嗷呜”一声就要往水里拱,被苏提推着脑袋抗拒,不许他下来,少年的眼泪说来就来,抱着苏提的手蹭啊蹭,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苏提很想问他,她到底怎么对他了,可是流光哭功一流,要是跟他掰扯其中的道理,他能从日上三竿哭到月上柳梢,她只能默默认下被无故扣上的罪名,一边摸着流光的头发,一边安慰“是我的错,我的错……”